医生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也常见,小孩子嘛,不也有那种给小金鱼喂食,结果喂太多第二天鱼都死掉了的事吗?都不是有心的。”
这个例子并没有减轻小宋煜的负担感,反而愈发加重。
“照着这病发的症状,估计吃得不少。”医生又安慰道,“你可能也是太喜欢你弟弟了,所以喂了这么多蛋糕。下次记住了,千万别这样做了。”
小孩子的自责和负担让宋煜第一次明白,原来喜欢也是会造成伤害的。
他以为自己是在收留一只可怜的流浪狗,暴雨时给它撑伞,但事实上,他伸出的是毫无节制撒放鱼食的手,满心欢喜,最后等到的可能是一只失去生命漂浮起来的小鱼。
尽管父母没有责怪,和医生一样安慰他,告诉他这没什么。可从那天以后,宋煜还是有意识地拉开了他与这个弟弟的距离,不过分亲密。他也说不出缘由,可能是那一晚的恐惧和自责始终难平,也可能是他明白了什么是克制。
比很多成年人明白得更早。
长大后,宋煜时常觉得,自己生来就同这个世界保持着疏离的距离,手里攥着寥寥的线,连接着他和他生命中必要的一些人,一切都是设定好的黑白灰。
只有乐知时是命定之外的意外造访,是骤雨突至。有人说这是上辈子未尽的兄弟情,这辈子也撞到一起了,于是他手中多了一条特别的线,细细一根红色,仿佛一吹就散,说到底这本不属于自己,所以他不止攥着,还试图维系。
只是选了最笨、但最保险的方式。
“你们几个都跟我去办公室,其他人还看什么?没听见打铃了吗?回去上早自习!”
蒋宇凡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乐知时会和别人打架,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说是鬼上身他都信。不光他,整个班上的人听说了这件事,都是懵的。
“谁打架?乐知时?你在搞笑吧……”
“不是吧,别说斗殴了,乐知时连迟到都没有,哦除了开学第一天那次。”
“听说是帮隔壁班那个跳级的出头来着,平时也没见两人有什么来往啊,犯得着为了他跟王杰那种人打架吗?”
“还是一个打四个呢。”
“我去,乐乐牛逼。”
还有人扒着四组的窗户往对面的高中教学楼看,主任和班主任的行政办公室都在对面楼的二、三层。
“什么都看不着……”
“估计还在训话?没准儿一会儿就出来趴在走廊写检讨了。”
蒋宇凡着急得不行,心神不宁,听见前座女生说起当事人的另一个。
“程明明啊,他老早就和王杰有过节了,他们好像以前是小学同学。我上次在食堂吃饭,听见他跟别人说王杰家里很穷,说他偷过他的钱。”
“是吗?那这……”
“反正王杰也不好惹,说程明明没爸妈管。我感觉乐乐这次被坑了,掺和到这种事里。没准儿到时候两边都赖账,反倒是乐乐不对了。”
听到没爸妈管这几个字,蒋宇凡感觉到什么,又担心乐知时吃亏,站起来借口肚子疼上厕所,实则跑去对面教学楼。
办公室里,被欺负的程明明磕磕巴巴,教导主任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会打起来?”
程明明拼命摇头,“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打人。”
这不是程明明和王杰第一次发生矛盾了,教导主任也不是不清楚,一看到他们几个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可这件事奇怪就奇怪在为什么乐知时掺和了进来。这孩子是出了名的乖学生,听话懂事,教过的老师都知道。
班主任王谦也被叫了过来,教导主任看了他一眼,“你们班的,你自己问。”
王谦清楚乐知时的秉性,没有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他。
“乐知时,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会和同学打架?这不是你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