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儿看看姐姐和大师兄,又说道:“历年的东盟大会也不如那时人多呀,好多客人连见过都没见过。爹爹最高兴了。你俩行过大礼,就排开了宴席。”
“谁也没想到,姐姐在宴席之上,对着那许多客人,说了你和大师兄要远离江湖、避世隐居的话。爹爹……爹爹像是知道这件事,人人都十分惊讶,爹爹却没有吃惊,依旧招待客人。送走客人,爹爹在总堂坐了一夜,第二天就去闭关。你们离开东盟时,也没有再见面。”
金寓北听到这里,低下头,愧疚之情不能抑制。苏儿还是看着妹妹,但抓住了丈夫的手,握了一握。
只听异儿接着说道:“东盟一下子走了乾元堂和坤厚堂两个堂主,爹爹又去闭关,这么大个东盟,就像是陡然间少了半边一样。只剩下护法九师叔、廉叔叔,风雷堂堂主二师兄,地火堂堂主狄三叔,水运堂堂主丁伯父,还有那些师兄们。”
异儿回思良久,才说道:“唉……从那以后,除了能去二师兄的风雷堂看看,也除了二师兄常来送些稀罕的东西,还常到后苑来看看。除了丫鬟们,别的人就很难看到了。”
“去年腊月初十,九师叔带我一起去峨眉山,给师父拜寿。却在回来路上,给我了……给我了……”异儿一边说,一边抬手抚在心口上。上下抚摩两下,觉得有异,歪歪头看看身上。
当异儿看到身上穿的衣服已全都不是褴褛的参客衣服时,猛然间“啊”的一声大叫,“腾”地一声,竟猛地坐了起来。
苏儿和金寓北同时都大吃一惊。异儿即刻喊了起来:“我的衣裳!我的衣裳呢?”声音万般惶急。
苏儿即刻说道:“异儿别慌、不要怕、不要怕。”但异儿依旧惊叫:“我的衣裳、我的衣裳呢?”金寓北在柴房见过苏儿给妹妹换下来的破烂衣裳,即刻出门到柴房拿了来。
异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夺过去,把一堆褴褛不堪的衣服紧紧地抱在胸前。
异儿抱着衣服,惊惶的眼神慢慢平静下来,但仍然气喘吁吁,一时不能安稳。
好一会儿,听异儿又说了起来:“九师叔把他的护法金牌给了我。”
苏儿一愣:九师叔把他的护法金牌给了异儿?这金牌比他的性命还重,金牌有无,甚至会牵连东盟,关系重大。九师叔怎么会把金牌交给异儿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
苏儿看看金寓北,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似在向自己询问缘由。异儿又说起来:“九师叔把金牌塞在我手里,在我耳边嘱咐了三遍。说务必要找到大堂主和二堂主!定要找到大师兄和姐姐,定要把这面金牌交到大师兄和姐姐手里。”
异儿说到这里,伸手掏摸自己胸前的破烂衣服,她慢慢摸索,终于找到一件贴身的上衣,在这件贴身的上衣里,赫然有一块金牌大小的硬块。异儿要扯开上衣拿出金牌,可是手指无力,扯了几下没有扯动。
苏儿轻轻拿过异儿手里的上衣,扯开缝着金牌的布片。烛光下金光灿然,金牌正面凸出一个篆字:法。却怎么不是九师叔的护法金牌!
苏儿以为妹妹醒转后,定会说出寻找他们夫妇两人的详细缘由,且一定会把临来时东盟的情形叙说清楚,尤其要把爹爹的近况详之又详地给他们两人一一说来。孰料妹妹万里奔波,竟只带来九师叔的一面护法金牌。
异儿见姐姐已把金牌拿在了手里,身体一软,要摔倒在枕上。金寓北趋前一步,伸手托住她的后背,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着手处觉得小师妹身体轻灵酥软,柔若无骨。
苏儿正注目金牌,陡地一惊,即刻看向异儿。见金寓北已放稳妹妹,遂又转头端详金牌。
金寓北凑着烛光也向苏儿手中的金牌瞧去,在东盟十数年,也没在九师叔手中见过这金牌几次。金牌也无奇异之处,周围有凸起的边框,方框内也就一个篆体的“法”字。
苏儿一指在上,四指在下捏着金牌,摩挲不已。突然苏儿一怔,停手不动,似是摸到了金牌背面有什么异状,即刻翻转金牌。
金寓北和苏儿都看到金牌的背面有刻画的痕迹。但是只有弯曲的两条刻痕,在金牌的上头向下刻起,到中间折了一个弯,而后一直刻画到金牌下端。在中间的转弯处还刻了一个圈,把那个折弯圈在了里面,此外再无别的印记。
两人反复看了几遍,对望一眼,均不明所以,苏儿又低头端详。
此时纱罩内红烛渐烧渐短,烛火渐暗。金寓北欲换上红烛,转身时猛地看到小师妹正出神地看着自己,眼光里是不尽的怜惜。异儿突见大师兄看到自己,双手不由自主抬起抚住心口,雪白的双颊泛起红晕,眼睛随即转而望向别处。
金寓北心里一动,暗忖:小师妹怎么了?是不是还在为我与义兄比武担心?
金寓北换过红烛,苏儿坐在妹妹身边,握住她的手,看看异儿心情已经安稳了些。轻声问道:“异儿,这块护法金牌是九师叔在路上给你的?”
异儿道:“是。”接着说道:“腊月初十是我师父五十寿辰,那年腊月之前,爹爹就已闭关。九师叔带我,还有风雷堂副堂主安自清、接应使程远孝,一起去峨眉山为师父祝寿。初九到了峨眉山,初十给师父拜了寿,十一就往回走。”
异儿停顿一下,见姐姐和师兄都凝神看着自己。即又说了起来:“走了好几天,到了江西,过来鄱阳湖后,就到了景德镇。”
“九师叔又想起来要回到鄱阳湖神埠水寨,去查问他劫掠东盟水运堂船只的事。九师叔说要与安自清、程远孝同去,把我安顿在景德镇客店里,嘱咐我不可出门,就又往回去了。”
苏儿听到这里,满腹狐疑,九师叔号称“九头仙”,妙算如神,岂能过鄱阳湖时想不到去神埠水寨,等到了景德镇了才想起来。
异儿见姐姐沉吟起来,停了停又说:“两天以后,九师叔回来了,安自清和程远孝却没一起回来。”听异儿如此说,金寓北和苏儿均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