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们进来,阿姨挥了挥手,就和李婶一起出来了。
阿姨说问题不大了,还好是有惊无险。老李,今天就都回去休息,朝阳,你把秀霞妈和你妈安排到你们家休息,你和晓阳陪你大哥就是。医院有电话,有事随时打电话就行。说罢,李叔就先送阿姨回县委家属院,就让我回到了病房。我母亲和王家大娘坚持不走,就这样。大嫂在晓阳的怀里睡得又香又踏实。母亲和王家大娘都是一夜没有合眼,大哥双手抱着头,看着熟睡的秀霞。中途的时候,大嫂醒了,看着一家人都在,又看着已经熟睡的晓阳,大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说话,踏实地又睡了。
看大嫂没事,我就坐在了门口的长条凳上。这个时候的医院,走廊里空无一人,走廊里的灯昏昏暗暗,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又想到了如此大的损失,我问自己,这地毯厂还能搞下去吗?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不知道几点钟,晓阳过来坐到了我的身边,麻利地躺在长条凳上,一头就钻到了我的怀里。四月份的凌晨,天还是很冷,我慢慢地脱下外套,披在了晓阳的身上。晓阳困了,也累了,睡得很香,还打起了淡淡的鼾声,在以前,晓阳从来没有鼾声。我又帮晓阳盖了盖衣服,拢了拢腿,也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就感觉有人过来,实在太困也没有睁眼。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朝阳,你这样不冷?睁开眼睛,就看到邓叔叔手里左手提了一包的油条,右手拿了一个暖水壶,阿姨的手里则拿了一个搪瓷盆和一兜子鸡蛋。
我忙喊了一声叔叔、阿姨,接着晃了晃晓阳,晓阳还没有睡足,又往我的怀里钻。我把晓阳拖起来,晓阳顾不上捡地上的衣服。说道:“爸,你咋来了”。
邓叔叔微笑着说:“怎么我还不能来走亲戚,晚上没事吧?”
我说:叔叔,没事没事,都好都好。说着忙把早饭接了过来。
阿姨说道:“这盆子和热水离不开,医院门口的东西稍贵一些,这些东西家里都有没有必要再买。”
听着说话,大哥向阳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叔叔和阿姨,大哥也是一脸的吃惊,说道:邓邓、邓叔叔,您看,又给您和阿姨添麻烦了。
邓叔叔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怎么样,情况还好吧”?
大哥说道:“多亏了阿姨,还好,晚上的时候医生来了几次,还比较稳定,叔叔阿姨,咱们屋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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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说:没事就好,就先进了门,到了门口,先看了一眼里面,又给邓叔叔点了点头,那意思是,你可以进来。
邓叔叔从地上帮我捡起来衣服,披在我的身上,就进了门。阿姨的两只手,一手握着王家大娘,一手握着我妈。说着安慰鼓励的话,大嫂醒了,见到叔叔阿姨,要起床,又被阿姨劝住了。邓叔叔微笑着,招呼大家吃饭。在病房里待了一会,阿姨说道:“老邓,你先去上班吧,不用再挂心孩子们啦,我在这比你熟。”然后又转身对我妈和王家大娘说道:“这老邓听说之后,一夜都没睡好,天没亮就自己去买了早饭,说医院忙,没时间买早饭。”
邓叔叔笑着说道:“那行,我去上班,上午还有个会,朝阳,晓阳,你们把大嫂和家里人照顾好。”说着就出了门,我和晓阳自然要去送一送。到了楼梯口,邓叔叔说道:“朝阳,晓阳,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要坚定信心。”邓叔叔看着我俩说道:“昨天半夜,钟毅同志就从曹河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现在,县委政府的看法是一致的,要团结一致向前看,县里会派刘副县长帮助你们处理此事”。说罢,拍了拍我的肩膀,卢卫东就站在下面,看邓叔叔下了楼,忙迎了上来。
到了病房,阿姨已经把大家逗笑了。见我们进来,说道:“你俩一会洗把脸,也去上班,这里有我们四个照顾一个,放心就是了,晓阳,你出来,帮我个忙。”
医院里已经热闹了起来,我看着窗户外面匆匆忙忙的人群,大家都颇有心事,那个年代的很多人,得了病就扛,扛不住就去乡村的赤脚医生那里,能在这县医院里决定生死,也是一种奢侈。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就出门去找晓阳,准备出发去安平,毕竟那一地的线和图纸,还需要尽快想办法。
走廊里没有看到人,正打算去楼下,楼梯口的拐角处,就听到了阿姨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有些严厉,虽然隔了拐角,但也听得真切。
阿姨说,情况已经清楚了,你怎么能当众抱怨朝阳,还敢拿棍子,朝阳到这一步和你到这一步能一样吗?他当兵的时候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算以身许国除了父母了无牵挂。现在他有了你,他有了你们这个小家,你的生长环境决定了可以任性一些,但是朝阳能和上级当众翻脸吗?一万多的货加上秀霞肚子里的孩子,你说你心痛,谁不心痛,你爸昨天痛得眼圈都红了。心痛就能失去理智,心痛就能当众痛哭流涕,心痛就不分青红皂白了,朝阳不比我们心痛,你要安慰他,鼓励他。多大个事,不掉脑袋不要命的,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知道了没有?这次住院我估算花费不少,秀霞刚盖了房,手头不宽裕,这是200块钱,你想办法给秀霞,你们住得近,把家里人后勤搞好。
听到这里,我抹了一把脸,实在不想让阿姨看到,就去了厕所。
晓阳和阿姨回来,我们告了别,就和晓阳去了安平。这几年变化大,以前摩托车算是个稀罕物,但是现在大街上越来越多,马路上的自行车也越来越新。
路上的时候,晓阳看着我说:“朝阳,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都是我不好,昨天那么多人,还当着面骂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看了看晓阳,一脸的真诚。我也郑重地说道:“晓阳,换作我是你,也会一样,这么多的线包,这么多的图纸糟蹋了,心痛呀。”
晓阳给我整理了头发:“说道,朝阳,你看你,这胡子拉碴的,回去之后,好好洗洗再上班,既然刘副县长来处理,问题不大,刘副县长管的是工业经济,又不管监察,看来是给你们善后的。”晓阳笑了笑又说道:我看这事也不全是坏事,起码你让媳妇知道了,这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劳民伤财,我回去给杜书记说,让他给老张送个奖状,上面就写什么那?上面就写干啥啥不行,求雨第一名。
我一脸惊愕,她笑得天真无邪。
等到了安平,我已经迟到,吴姐见我进门,说道:“李大乡长,张书记说你要来了先去找他”。
到了办公室,我喊了声张叔,就坐到了长条凳子上。张叔起身关上了门,就坐在了我旁边的长条凳上。张叔没有戴眼镜,我看张叔的眼镜在桌子上,就起身给张叔拿了眼镜,我知道,这个时候拿的张叔,手里需要搓他的眼镜片子。
张叔拿着眼镜,一脸疑惑地问我,你咋知道我要找眼镜?我想了想说道,张叔,我说怕你离了眼镜看不清楚。
张叔沉默了一会,搓着眼镜片子说:这有的人,不戴眼镜也看得清,有的人戴了眼镜也看不清,你说我这还没给县里汇报,县委办的崔主任,县府办的老马,一大早就都打来电话,崔主任说事情必须在安平解决,老马说团结一致向前看,刘副县长下午听我们解决问题的思路汇报。张叔戴上了眼镜,语重心长地说道,朝阳,你张叔年龄大了,看不懂了,你们呀,要尽快成长起来,这担子太重了,我们老骨头快扛不动了。十点钟,咱们在这开碰头会,你想想,这事该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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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雨地上还没有干,映衬出天空之上的朵朵白云,这大院的柳树不知道是哪一年栽种,嫩绿的柳叶铺满枝头。窗外的电线杆上站了一排排家燕,屋檐下的燕子窝里勤劳的燕子已开始重铺春泥。难道刘副县长能给我们带来一万多块钱,让我们重新购置原料,想了想有可能,毕竟一万多对乡里是大钱,对县里来讲算是小钱,但是又不太可能,县里没有义务为乡里买这个单。
十点钟的时候,王副书记和其他几位乡领导都早早到了,我搬着自己的凳子也来到了张书记的办公室。吴乡长端着自己那写着北京二字的陶瓷杯进来了,看不出太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