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围墙一天比一天长,葛文派出去求援的信使却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在发现白水朱八打算攻城的当天夜里,葛文就派出了快马,向凤凰城(运城)寻求救兵,但是过了十来天了,救兵的影子都没来一个。
“凤凰城距离此地仅仅百里,十天了援军居然还不到,这竟是何道理?”葛文在城头上发着脾气。
左右幕僚慌忙劝解:“也许援军已在路上,转眼即至。”
“百里路啊,走了十天还在路上,你信?谁敢信?”葛文要抓狂了:“看看外面的围墙,越来越长,再拖上几天,北边就要被这道长墙给彻底堵死了,咱们的西边是黄河,南边也是黄河,该死的黄河居然在我这里打了个转,把咱们蒲州的西南两面都堵死了,若是让朱八的围墙再堵死北边和东边,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他这样一分析,就觉得汗水从额头上浸了出来:“快派信使,再求援军。”
正嚷嚷呢,派去凤凰城求援的信使就回来了,这信使风尘朴朴,满头大汗,看样子累得不轻,到了葛文面前滚鞍落马,大声报道:“知州大人,我到了凤凰求援,没想到当地的驻军不肯来……因为曹cāo的几万大军正在从凤凰附近路过,他们不敢出城,而且他们还说……还说区区七八千贼寇,根本不可能攻破州城,让我们守好便是。属下软磨硬泡,在那里翻了好几天的嘴皮子,他们都不理会。”
“什么?”葛文大汗。
他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凤凰的驻军一门心思守好自己的辖地,没兴趣去救别人,因为救别人又没啥好处,要是为了救人丢了自己的地盘,那反倒会得个大罪,谁会吃饱了撑的去帮别人啊?
“混蛋!都是混蛋!”葛文指着东北凤凰城的方向,跳着脚大骂,他倒是没有想到,若是凤凰城糟到贼寇进攻而向他求援的话,他也是不愿意去的。自私的人只懂得批评别人的恶行,却不知道审视自身若是处于那样的情况下时,会不会也做出同样的判断。
实际上,大明朝延派到山*西负责剿灭三十六营的官员是宣大总督张宗衡,巡抚许鼎臣这两个人,还有三边总督洪承畴和延绥总兵曹文诏,只有这几个人的任务才是追着流寇到处乱跑,别的官员都是只需要守好自己的辖地即可。
这也是朝延对抗流寇的时候必须采用的策略,朝廷不可能让所有的兵力都去追着流寇的屁股,而不顾各地的城池吧?因此朝廷必须做出分兵四处防守,然后再派专人来追击流寇的安排,这样的安排若是针对一两股流寇尚可,面对遍布天下,分成几十股窜来窜去的流寇来说,洪承畴他们这有限的几个人,实在是有点焦头烂额,你追了这一股流寇,那股作乱地方。你又去剿那一股嘛,这一股又窜了出来。
像葛文这样的枯守一处,不敢动弹的知州,其实天下也到处都是,可不止他这一人。
“知州大人,既然援军不来,咱们就死守吧!”幕僚们纷纷进言,守上几个月,富大总督和巡抚大人总会派兵来的。
葛文当然也知道这是比较正确的判断,但是他看着城外长长的围墙,心里就不塌实:“那围墙每天都在变长,如果咱们龟缩在城中几个月,那围墙岂不是就把咱们完全围住了?”
幕僚们一阵无言。
“围……围住了也没关系吧,反正城又不会破。”一名叫做刘修道的年轻幕僚怯生生地道。
“胡扯,若是完全围死,咱们与外面的消息就全断了……”葛文大声呵斥道:“咱们出不去,援军就算来了也进不来,粮食也运不进来,信件也发不出去……天啊!为今之计,只有出城去打仗了,妨碍贼兵筑墙!”
“知州大人,别慌,不需要出城去打,守好就行啊,咱们的存粮吃上一年都没有问题,这里是州城啊,不是小县城……”刘修道急叫道:“守上半年一年的,巡抚大人和三边总督大人一定会发兵来救的,切莫自乱阵脚。”
“你懂个屁!”葛文一脚把他踢到了旁边去。
可怜的小幕僚刘修道赶紧转头去看城中的几名千户武官,想让他们出面说话,但那几名千户和葛文一样,满脸都是呆气,显然是陷入了某种不正常的情绪之中。
“唉!完蛋了!”刘修道退开两步,恨铁不成钢地喃喃道:“这群大官,个个都是不中用的,碰上这么点小事居然就自乱阵脚,可恨我却使不上力气……唉……”
他心灰意冷地把头上的方巾取下来往地上一摔,走回了自己的家。
葛文压根就没去看刘修道那失落的背影一眼,他急吼吼地叫道:“李千户、王千户,麻烦你们准备一下,带两千人出城与贼兵交战,务必要制止他们修筑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