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收了姻缘簿,风月笔依旧悬在腰间。她抬手摸摸发间木簪,略正了正,偏头看向逾明,“你爱慕的风谨,不是我。”
“我是无情无欲的月老殿殿主,月华上仙。”
她微笑的侧脸沐浴在日光下,恍惚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美则美矣,好似缺失些什么。如同镜花水月,美丽的幻象,触之虚无。她的微笑唇,时时勾起,却没有温度,于春日的艳阳里泛着微微的冷意。
“无情无欲,还是情根尽碎?”逾明瞳孔一缩,深潭眸子愈发深邃,摇扇的手绷得死紧,他将扇子一合,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京郊最最热闹的地方,不是月老庙,也并非护国寺,而是与月老庙比邻的将军祠。
将军祠四面绿树成荫,是个幽静所在。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雕花大门,大门匾额为最最普通的楷书石匾,上书“将军萧公祠”。祠堂分三进,遍植扶桑花,乍一眼,倒似个花园子。
“哪家的祠堂,虽大得很,却比我们月老庙还简陋几分?不过,扶桑花倒是很美。呃……”风月笔快言快语,转头瞧见一旁立着的石碑,顿时哑了声。
石碑上书:大将军萧逾明,拥立贤德新皇,平叛有功,还天下一个太平,百姓自发为其立生祠,加以奉祀。将军不愿百姓破费,一切从简……
月华极力忽视被逾明握住的手,抿了唇,一双眼睛四处打量,一眼便扫到石碑上“萧逾明”三个字,“此处是……你的祠堂?”
“也是你的。”逾明牵起她的手,绕过正殿的泥塑人像,直奔后殿。
后殿木门落了锁,并不对游人开放。二人穿墙而入,殿内供桌上有两个并排的木制牌位,牌位上正是“萧逾明”与“风谨”。
之前京郊风谨的墓碑下并无尸骨,不过一个衣冠冢,月华还有些疑虑。此时她再无怀疑,骨灰定然在此。
果不其然。
逾明松开她的手,示意她去拿二人的牌位。她迟疑着伸手,一时竟拿不动,两个牌位好似生了根一般钉在供桌上。
她试着左右扭动两个牌位,牌位发出沉闷的“咔嚓”声。当两个牌位字迹相对如同二人拜堂时,供桌后的石墙上机关震动,缓缓露出一个洞口来。洞口不大,洞内唯有一个白玉瓷坛。
不必多言,月华顿时明了。瓷坛里正是风谨的骨灰。然而她还未问及骨灰留在此处的缘由,逾明的话又惊了她一跳。
“瓷坛里,正是你我二人的骨灰。”逾明的声音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飘渺得恰似天河的雾气,不可捉摸。
二人的骨灰?装在同一个瓷坛里?
“祠堂内外的扶桑花,为我亲手所植。因为你喜欢扶桑花。”
月华的双眼不由自主盯上了他一开一合的红唇,那是艳丽扶桑花的颜色。
“我日日穿绯衣,也是因为你喜欢这种艳丽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