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平素只接熟客的私人订单,完全不对外经营,属一座难求。这次大开门面,可谓明月楼开门迎客第一着,给足了华兴社面子!
溪草跟着陆家下人穿堂绕柳,路过水榭亭台,最终在一座花园式的轩厅外停下。
禀报完毕,洞门口的丫鬟很快打起帘。
溪草跨过门槛,一眼就看到了主位上的陆太爷,他左边下首位置坐着陆承宗,旁边紧挨着一位长相富态的圆脸妇人,想来便是陆承宗的正房太太严曼青了。
陆承宗夫妇背后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五官和陆铮有些相似,气质却很温雅斯文,大抵是陆承宗的次子陆钦;而还扑在严曼青怀中撒娇的八、九岁男童,自是陆铮一母同胞的胞弟陆铭。
而这些人背后站着的各色女子,估摸是父子二人的妾室。
溪草环视一圈,从善如流依次给陆太爷与陆承宗夫妇行了旧礼。
严曼青笑着从座上站起,拉住溪草一阵打量。
她穿着丹青色的斜襟绣花旗袍,腰身和开衩却及为保守,配饰也是清一色的老玉古货,搭配她一丝不苟上绾的发髻,把旧式宅门中当家主母风范演绎得淋漓尽致。
“真是个伶俐的孩子!上次云卿来了,大舅母出去应酬,都没有见到老四家这么标志的女孩子。好在今天老太爷体贴,不然一会在正宴上,咱们做长辈的和侄女生疏,倒让人看笑话了!”
严曼青声音带笑,话语俏皮,一句话既不动声色的吹捧了公公陆太爷,同时也强调了陆云卿微妙的身份。
试问哪一家嫡出的孙小姐,竟在对外的公开宴上连自己的亲人都没有认全?
不过对于初次见面的侄女,可谓有些刻薄。
注意到陆太爷和陆承宗并未觉得这句话欠妥,看来如傅钧言搜集的资料,这位同样出身华兴社元老家族的大舅母,很得陆太爷父子敬重。
溪草于是腼腆一笑。
“虽然时隔数年,不过云卿还记得幼时大舅母待我很是亲切。”
溪草状似无意看了眼三人座后大气也不敢出的其他男女,“再说陆家以家风严谨闻名雍州,就算一时生分,大家也只会夸舅母治家有方,会调教人。”
一句话,说得众人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一截。
陆太爷保守固执,又一味推崇老祖宗的规矩方圆,替大儿子挑的长房长媳也是刻守本分的传统闺秀;不说平素父子君臣泾渭分明,便是现在,把妾室姨太太当成奴才一般扔在后面,连个座位都没的,放眼整个雍州也屈指可数。
严曼青抚着溪草的手。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只可惜你小小年纪便没了娘……如果以前没有遭遇那一番变故,侄女怎么会吃那一番苦。”
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陆承宗从鼻子中哼了一声。
“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些干什么,反倒惹云卿伤心。”
“看我!”
严曼青懊恼一叹,这才重绽笑意,她看了看溪草的穿戴,见溪草穿着的正是她为其准备的中式袄裙,越发满意。
“果然这衣裳很适合你。大舅母就想要一个闺女,不想却接连都是小子,云卿来了,正好弥补我心头之憾。”
尽管说这话时尽显诚恳,然而那话中有话的姿态,让溪草想起阿玛身边那些争风吃醋的姨娘,对这位大舅母的印象大打折扣。她正想随意找句话敷衍过去,方被严曼青送到婆子怀中的幼子陆铭已是一个忍不住,从婆子怀中跳出,径自走到溪草面前,睁大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