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数月,郭宁压根没再去劝农劝桑或者兴修水利。
馈军河营地的武人们,对各处农庄的事情也并不上心,只有一个军官负责维持秩序。大体而言,他们就只任凭那些百姓们自发地聚集起来,自觉地恢复荒废的田地,自己想办法补种些容易长成的瓜、豆之类。
然而,对百姓们来说,这就够了,已经可堪安居乐业。
移剌楚材粗略关心过几处农庄的产出。虽说今年依旧干旱,可馈军河营地周边的农庄大都靠水,受到的影响不大,八月前后,丰收不难。
一个小小的军事首领,只对地方进行基本的管理而无其它,就能让这么许多百姓安安稳稳活着;朝廷反而做不到。
这就不得不让人考虑,是谁出了问题?
移剌楚材是饱读诗书的儒生,他心里其实明白,女真人作为一个整体的不断堕落腐化,导致其统治能力的不断劣化,这是大金国始终绕不过去的大坑。
早年朝廷兵力强盛,威服四夷,于是便可以自称效法汉唐,强行无视这个大坑,可一旦国势衰弱,大坑里头必定会摔进去无数的人,直到一切都不可收拾。
移剌楚材猛地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细想下去。
他待要说些别的,杨诚之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晋卿,你看!”
移剌楚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北方远处,一道浓黑的狼烟腾起。
“出事了?”移剌楚材吃了一惊。
他这才发现,自己忧心忡忡地围着城砦走了半圈,已经到了正北方,而就在他身前的阶梯上,好几名少年傔从正鱼贯而下,匆匆赶去传令。
城寨里日常的维护,大概几十年来没有好好做过,很多地方的砖墙都垮塌了,厚重的木制阶梯更明显朽烂。
一连五六个人踏过以后,最后一个少年傔从急奔下来,用力过猛,终于一脚踏穿了木板。他的脚踝被拌住了,顿时头下脚上,摔了个嘴啃泥。
就在移剌楚材眼皮底下,少年傔从挣扎起身。移剌楚材认得,是那个叫阿多的渤海人。
这一下摔得可不轻!只见他满脸都是血,牙齿也掉落两个,但他竟不呼痛,只抹了抹脸,便一瘸一拐地继续狂奔而去。
必定出了事,出了大事!
移剌楚材知道,己方在这里堵着升王一行,乃是朝堂上极罕见的激烈手段,而完颜纲和升王那一面,必定会有相应的激烈手段来对抗。此前数日,郭宁往平虏砦周边广布侦骑,便是为了防备突发情况。
看来,完颜纲果然有了动向!
移剌楚材示意杨诚之稍待,自家急步向前,赶到郭宁身边。
郭宁站在砦墙的高处,正凝视着那道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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