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太沉重,让听到这番话的郗羽久久无言,让她的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对于一个从小到大从来没挨过打的女生而言,她完全无法想象程茵的心情。
“仔细想起来,我失忆大概是从小学六年级到初一的近两年时间,”程茵调整了一下语气,语气回复平淡,“我上大学后意识到自己的记忆缺失,我想原因是因为我妈再婚去了加拿大。她不在我身边,我的压力没那么大,以前回避、拒绝思考的一些问题可以稍微想一想。”
“有什么结果吗?”
“是失败了。我试图想找回那两年的记忆,但我一想这些问题就会头疼,根本没办法继续思考下去。我觉得我的状况完全诠释了‘巴甫洛夫的狗’这个实验。”
难怪她不愿意提到过去。郗羽想起的赵蔚对程茵失忆案的点评,赵蔚认为程茵的失忆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洗脑式的主动遗忘,一种是脑损伤和心因性失忆。专业人士果然是专业,程茵的情况太特殊,这两种情况都占全了,难怪能形成如此罕见的失忆案例。
过一会之后,郗羽犹犹豫豫问:“……你还想找回这段记忆吗?”
程茵喝了口水,用一种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郗羽告诉她:“我想,只要你真的想找回记忆,是有办法的。我好朋友在哈佛的麻省总医院做大脑神经的研究,如果你想要恢复记忆,她可以帮上忙。”
“嗯,”程茵垂着眼,沉默了一会,“我想一想。”
“明白,”两人间的气氛有点凝重,郗羽想缓和气氛,她叫来侍者,“不说这个了,我们点餐吧。这顿饭我请,你要吃什么?”
程茵倒是没像普通人那样客气地说“我请”,她对郗羽露出了表示谢意的微笑,然后点了个蔬菜沙拉,还提醒侍者不要放各种酱料。
侍者响亮的回答“好”,从他有点发红的脸庞看,他绝对认出了程茵。如果不是因为职业素养,他没准已经扑上来要签名了。
郗羽目瞪口呆:“啊,沙拉?你就吃这个?”
“我要保持身材,”程茵叹了口气,“镜头始终会嫌你胖。”
“的确,你看上去确实比电视上瘦一些。”
“在电视上一个人的脸看起来是比实际给人的感觉大10%%到20%。只要还想上镜继续干主持人这份工作,我就不可能像普通人这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郗羽深表同情。她对食物不挑剔,平时也吃得很简单,但“不挑剔”和“不能吃”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看来,名满天下也并不轻松,每个行业都有不为人知的辛苦。
侍者拿着菜单离开后,程茵端详她一眼,笑道:“要我说,你就是很上镜的那种人。”
“……嗯?”
“你的脸偏小,五官立体,上镜后非常好看。”
郗羽对这样的话题不擅长也没什兴趣,又不想说出败兴的话让程茵不高兴,只能干瘪瘪地回答了一句:“是吗?”
程茵问她:“你同学安安婚礼的录像你看了没有?”
“什么?”郗羽不明所以。
程茵拿出手机,点开了朋友圈,然后把手机递给她:“当时的视频片段你看一看,以我看,你是所有伴娘里最好看的。”
手机屏幕上的视频提醒了郗羽,她的确想起了在婚礼的当天,有几位摄影师扛着摄影机在那儿拍来拍去,至于他们拍摄的成品如何,她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想过,此时才算窥得一鳞半爪。视频不长,大约几分钟的时间,主要就是新娘新郎上台的那一段,十位伴娘伴郎站在这对夫妻身后充当背景板。
“你之前没看过?这是安安朋友圈里发的。”
“没有啊……”郗羽觉得视频里的场景古怪得有趣,随口回答,“我不看朋友圈的……”
程茵很理解地露出微笑:“也是,你是科学家,当然不会和普通人一样,抱着手机用大把的时间刷朋友圈。”
郗羽坦诚:“除了每隔几天用微信给家里打电话,我确实不太用手机。”
“完全可以想象。我也耳闻在MIT念博士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