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亡命天涯
莫折大提只觉得心头有一阵无端的烦躁,每天都必须来巡视战营,每天都亲自来观察敌情。
对于一个主帅来说,这的确是一个极好的典范,只有将敌情和自己的军势了解清楚了,才能够得心应手地布阵垒营,才能够不为对方可乘,并让对方大大地吃亏。
相对于莫折大提来说,元志便少了这份勤劳,更没有莫折大提深得人心,这就是为什么羌人和氐人同推莫折大提为首领的一个重要因素。因为比莫折大提更认真更实在的首领几乎没有。
无论天晴或是下雨,风雪无阻,莫折大提都会来巡视他的最新边境,检查各处的营垒是否有漏缺。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最为得力的几个心腹与数十名亲卫。这是莫折大提从未离身的伙伴,其忠心程度绝没有人会怀疑。
莫折大提今天似乎很心烦,以前好像没有过类似的情况,“或许是因为对歧州城久攻无功的原因吧!”这是莫折大提的想法,所以他选择去巡视。
山野的花草极茂,风暖气清,就当是散散心又有何妨?
军营之外的视野绝对要开阔许多,气氛也因为初夏之景的映衬,变得活跃了许多。听听鸟儿的叫声,感受着轻风的温柔,马儿轻微而有序的步伐,使得莫折大提的心情舒展了不少,至少觉得更有活力。
他的身后是四匹极为神骏的骏马,身前也是如此,有若众星捧月一般陪衬出莫折大提那逼人的神采。
这是一个看上去极为高大威猛的汉子,那粗犷豪野的形体会使人禁不住想到森林中高大的猿熊。
“首领,我看如果我们出兵麟游,然后回攻歧州,也许还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呢!”一名满身戎装的汉子道。
“陆统军此言岂不太过含糊?我们的征战岂能用也许来形容,我们不是赌徒,我们也不能赌!因为我们面对的是千万兄弟,我们不能拿他们的生命去开玩笑,去赌!因此,在军营中绝不能用‘也许’、‘也可能’这完全没有把握的说法,没有八成的把握我们绝对不能赌!”莫折大提毫不客气地教训道。
“首领教训的是,末将明白!”那被称为陆统军的人恭敬道。
“我们进而取麟游的话,对歧州这么长时间的封锁立刻会白费力气,这还不说,劳师动众之下,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同时,麟游早在备战状态,士兵的气势极旺,粮草也备得十分充足,而我们这一调动,就是阵容仍整齐,也会使战士们的斗志大减,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转移目标,我们可以做的就是以扰敌之计,让麟游的敌军不得安宁,使他们的锐气大消,而我们只要一攻下歧州,那便凭着正旺的士气,一举攻下麟游,那才真的是事半功倍。无论是从城池的坚固程度来说,还是从地势的险要来讲,攻打歧州城都要比麟游难上一些。所以,只要能攻下歧州,我们便能攻下麟游!”莫折大提淡然道。
“我不明白,当时首领为什么要选择先攻歧州再攻麟游,若是此时我们全力以赴攻打麟游,相信早已经手到擒来了。”一名汉子有些不解地道。
“哼!”莫折大提自信地笑道,“我们的目光不能只看得这么近,我们若是全力攻打麟游,自然已经攻下。但是那时,我们凭一股热情仍然无法攻下歧州,而当那股热情冷下来之后,我们攻打歧州亦需要这么长的时间,甚至更长。而我们必须节省每一步作战的时间,而取得更大的效益。我们若是先攻下歧州,那麟游军心定会大动,我们定能在新胜的热情未过之时,便能够轻易取下麟游,这样后攻麟游所用的时间便定会比先攻麟游所用的时间少很多!”
那人不由得“嘿嘿”一笑,显得憨憨的样子。
莫折大提的目光锁定天上掠过的一只飞鸟,感慨地道:“人若是能如鸟一般自由地飞翔,那该有多好啊!”
那姓陆的统军不由得笑道:“那样肯定会吓得鸟儿全钻到水里去学鱼儿,地上不能跑,天上又有人追,它们真是死定了!”
众人不由得全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是呀,上天是如此安排的,又有谁能改变这种大自然的规律呢?”莫折大提悠悠笑道,心情也随之开朗了不少。
“嗖……”一阵轻微而密集的碎响,划破了天空的宁静,变得有些疯狂了。
莫折大提的脸色大变,他的眼角扫到一片若雨点般的矢箭。其来势之劲疾,比之普通的弓箭不知要凌厉多少倍!
那八名护卫仍未曾反应过来,他们的身后便已经传来了一阵惨叫,而他们的战马也惨嘶一声轰然倒地。
莫折大提一声怒吼,身上的披风若云彩一般盖了出去,那射向他的矢箭全都若陷入了泥沼一般,根本无法产生应有的威力。
“咝……咝……”两道极快的黑影拖起两道若风雷震怒般的嘶叫,向莫折大提的队伍之中扑来。
“保护首领!”那几名护卫一声怒喝,仍有二十多名狼狈的亲卫,立刻向莫折大提围了上去,他们宁可自己不要性命也要保护莫折大提的安全,这是他们的责任所在!
“当——当……”“啪……”“呀……”
许多柄刀与剑都重重地斩在那飞撞而至的黑影之上,但这些刀剑也随之尽数断裂。然后挡在两道黑影之前的人,全都惨呼跌飞而出。
那黑影竟是两件连弩的大弩弓,那沉重而结实的机体此刻竟成了可怕的暗器。
莫折大提这才明白,刚才那些矢箭全是由这两架巨大的弩机所发。这两架弩机至少要十五人的力气才能够拉开,而要将这弩机当做暗器射出这么远却更是难得。
那八名护卫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了,陆统军忙对着剩下的莫折大提众亲卫道:“你们护着首领先走,这里由我们来挡一阵子!”
莫折大提心里明白,对方来者之中有极为厉害的高手,更不知道有多少人。他身为主帅,自然不能亲自涉险,而他的坐骑并没有损伤,而且还有两人的坐骑也未伤着,他们便立刻向军营的方向奔去。
“想走吗?”一声极冷也极为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在众人的眼下立刻出现一位挺立的身影。
那冷酷、俊逸的脸庞带着浓烈无比的杀气。此刻比他的脸色更冷峻的是他手中的大弓。
一张几乎近人高的大弓,这样的强弓倒的确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