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兵全都有些茫然,不知道所追目标是谁,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追,战马有些骚乱,却并未松散阵脚。
“这个自称刘文才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尔朱天光冷冷地向那十名官兵问道,眸子中竟闪过一抹杀机。
那十名汉子心中倏然一跳,立刻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名被尔朱天光打落门牙的官兵显然是十人中的小头目,他急声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那人戴着一张鬼脸面具,我们并未能看到他的真正面目……”
“饭桶!”尔朱天光怒叱一声,那名官兵在一抹白光闪过之时已经人头落地了。
“给我顺着血迹找,无论是死是活,一定要将此人给揪出来!”尔朱天光怒吼道。
“是!”所有官兵迅速分成四组,分别向四面寻找。
半晌,各路人马回头报告道:“禀大将军,四面都有血迹远去,而且皆有马蹄印。”
尔朱天光一愣,一看地上只有十七具尸体,那另外三具尸体一定被马驼着朝三个方向驰去,而且尸体还在滴血,这就使人根本就无法根据血迹判断凶手朝哪一个方向逃走。
葛荣策马缓驰,此刻他倒不怎么担心追兵,他拥有一匹代步的战马倒是轻松了很多,杀死那二十名官兵也并不是一件难事,虽然牵扯得伤口极为疼痛,但是经过布带缠紧之后也不会渗出多少鲜血,就没有了失血过多之虑。
葛荣绝对是个聪明人,将三具尸体分放上三匹马背,然后稍稍用劲在马腹上一拍,尸体滴着血朝三个方向而去,而他自己则选择另一方向,血腥味朝着四个方向散发,让人根本就无从追踪。
夜静林寂,唯有孤狼凄嚎相伴,夜鸟偶啼,为这分静谧之中增添了一丝阴森。
葛荣有些茫然,他并不想在泰山脚下现身,如果此刻策马行向北集坡,只怕沿途会出现一些波折,不如首先就近养伤,待伤好之后,天大地大,又有谁能够阻拦得了他呢?
“前途不能去!”一声清脆而低沉的语调惊醒了葛荣。
葛荣本能地一带马缰,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戒备之色。
林间暗影之处闪出一人,一袭长衫,表情极为冰冷而不带半丝情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人极为年轻。
“尔朱兆!”葛荣口中吐出三个冰冷的字。
“不,我不是尔朱兆!”那人冷冷地反驳道。
“噢,本人忘了你只是假尔朱兆,应该叫你尔朱明才对。”葛荣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他虽然从未与这年轻人见过面,但对于江湖中各后起之秀的名单和画像他仍能够极为清楚地掌握,眼前的年轻人正是为叶虚所擒的假尔朱兆。
“不,你错了,我也不叫尔朱明!”假尔朱兆神情竟微微有些激动地道。
葛荣一愕,他也有些弄不明白眼前这位年轻人有何意图,但对方只不过是空手而来,似乎根本没有丝毫敌意,更不像是来挡道的。
“那你究竟是谁?”葛荣有些讶异地问道。
假尔朱兆的嘴唇微微抖了抖,似乎是在强压着心头的激动,但声音仍忍不住有些颤抖地道:“我叫葛明!”
“葛明?”葛荣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身子禁不住在马背上晃了晃,眸子之中竟闪过一丝泪花。
“想不到吧?”葛明冷冷地道,似乎有些讥讽地反问道。
半晌,葛荣才收回神思,竟若大病了一场,有些虚弱地问道:“你娘她……她还好吗?”
“你还有脸提起她吗?”葛明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晶莹。
葛荣仰天一声长叹,忆及当年黯然的离别,心头一阵绞痛,充满歉意地道:“我不知道你娘那时候怀了你,我知道对不起你们母子,可是求求你,请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如今她还好吗?”
“哼,单单一声‘对不起’就行了吗?娘为你忍受了二十多年的屈辱,偷生了二十多年,就只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吗?你好轻松,好自在,二十多年来,你一天天壮大了自己的势力,活得快活惬意,你有没有想过娘亲?”葛明的声音竟有些呜咽。
葛荣心头一片黯然,但坚决地道:“我有!我没有一刻忘记过她!更没有一刻不在思念着她!”葛荣说着激动地撕开胸前的衣襟,在长满黑毛的胸前赫然烙上了两个血字——王敏!
葛明脸色再变,身子竟然有些颤抖,突地,他低声道:“跟我来!”
葛荣稍稍平复了心绪,也听到了不远处有马蹄之声传来,不敢再作耽搁,一拉马缰,跟在葛明身后行去,心中却涌起了万丈波澜,不知是喜、是忧、是悲,抑或是苦涩……
抱犊崮,枣庄和向城的夹角之处,这并不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地方,但却是一个对当地人来说极度危险的地方。
山不高,地不险,林密多野兽,这并不是原因,而是因为进入抱犊崮的人,很少有人能够下得山来。
其实,神秘的地方也不多,只有那么两三个峡谷和一个山头而已。
这里以人血写着“擅入者死”四个醒目而且让人心惊的大字,即使喝醉了酒的人也会酒醒一半。
当然,这片地域的确有些与众不同,那就是盛产药材,谷中气候湿润,几乎适宜任何药材生长,由于这个原因,至少有十三名药农入谷便不再出来,有人估计可能真是死了。
夜晚的抱犊崮,犹如一片鬼域,阴森至极,天上星月皆无光,更显得诡秘莫测,但仍有行人。
犹如夜鸟,旋飞的夜鸟,抑或是掠走的山魈幽灵。
幽灵长驱直入禁地,那是其中的一个山谷。人,不只是一个,而是两个。
火光骤亮,似是地火突升,照亮在两道掠飞的身影之前,两道身影同时倒飞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