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浅安一脸细思极恐的震惊表情。
孔震却一脸怅然若失的追悔表情,垂眼看手边茶盏,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抖着手端茶,只看着澄清茶水缓声笑道:“我会起心派人盯你,也得益于那些阴差阳错。驰古阁的胭脂水粉,别人只觉新鲜,我却觉得熟悉。加上那两次和你短暂接触时的古怪感觉,再加上当时正是热议储君的风口浪尖,我让人盯着六皇子的准外家,终归对我对魏家都无害不是?”
先是阴差阳错,后是错有错着。
还真叫他盯出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念浅安恍然,不得不佩服孔震运气逆天,多留一手也能留出这么个成果,默默放下茶盏抿了抿嘴,“有句话你说错了。我不是报复魏家,我是针对魏家。不管我是谁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对魏家满门奸佞之名坐视不理。”
“所以你想先断魏家财路,再断魏家政路?”孔震语气转而复杂,先斥了句异想天开,而后不无痛心和失望,“老师对内对外,或许有两幅面孔。但对皇上,从来只有一颗效忠的心。别人能骂老师奸臣,你凭什么针对老师针对魏家?”
凭魏父确实是奸臣啊!
念浅安从没这么深刻地认知到,亲情和三观真的可以分割可以对立,语气比孔震更复杂,“一心效忠?也是,如果不一心效忠皇上,魏……相又怎么做得成只手遮天的奸臣?按你这么说,奸臣和忠臣确实有一点相通,都只能效忠一个人一个主子,换个人换个主子,恐怕都捞不着好下场。”
或奸或忠,多少走狗烹飞鸟尽的惨烈先例。
皇上宠信魏父,皇上退位或驾崩后,魏父又该何去何从?
四皇子现在倒是一心拉拢魏父,将来呢?
警世名言有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皇上一向龙眼很瞎,大概能容魏父在侧,轮到四皇子或者其他皇子,只要不是心太大眼太瞎,谁能容得下效忠过老子的实权奸臣?
她对魏父站队四皇子的选择持保留态度,并且很不看好。
孔震自然听得懂她的话外深意,一时沉默无语,片刻后忽然摇头失笑,竟又是那副轻松而惬意的模样,“怎么?你终于肯承认你是魏四了?不死鸭子嘴硬,不跟我装傻装听不懂了?”
此时此刻,顾左右而言他的成了孔震。
孔震在逃避。
念浅安自然看得出他的态度,不和他纠缠,只咬牙切齿道:“是,我以前是’魏四’,我现在是念六姑娘,我是人不是鬼。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想扎小人做法也罢,想囚禁看管我也罢,我绝不会坐以待毙。你有本事就赶紧浇桶油把我当场烧死,否则只要我还活着,还能做我想做的事儿,就绝不容许任何人阻挠我。”
边说边亮匕首簪子,甩手抖开一溜药包,动作表情都凶出新高度,“我现在不会杀你,从现在开始却未必。这些药粉混合在一起能不能变成真的毒药,你敢试,我就敢动手。”
孔震不惊反愣,随即哈哈大笑,“魏四,你……你真是一点不改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你怎么想出来这些的?你怎么会以为我会那样对你?我怎么会那样对你!”
做法囚禁是什么鬼!
浇油烧死又是什么鬼!
孔震笑不可抑。
念浅安凶不下去了,瞬间变成黑人问号脸,还有些气急败坏,“笑个屁啊!你都发现我死而复生还鬼上身成念六姑娘了,难道不想对我这样那样吗?”
孔震一古代土著,挖出这么骇人听闻的“真相”,还费心费力地劫持她来别院,难道不是想替天行道?为“魏明安”正名?不忍心弄死她,至少也会看守关押她吧?
应该是这么个套路啊!
莫非她白担心想太多了?
果然就见孔震越发笑得停不下来,掩唇狂咳的手真的抖成帕金森了,“不、不想。当然不想!”
这样那样又是什么鬼!
他再次哈哈大笑,笑声渐渐转低转柔,晶亮的眸色竟透着缱绻,“魏四,我不想对你做什么。我只想见见你,我只想带你走。”
他伸手去够念浅安,似透过念浅安看着曾经的魏明安,“我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京城,离开这里的一切。什么都别管了,什么都不用再管,好不好?”
好个球啊!
念浅安吓得赶紧缩起爪子,瞪着孔震落空的手,“打住!你瞎说啥呢?”
没头没尾的,想吓死谁!
不过,她还真被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