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震孔司员。”刘嬷嬷面上恶心更甚,“难怪姑娘不敢相信,就连门房也觉得不知所谓,只当是听错了,不然岂会让那官媒逮着空子,直闯到老夫人跟前?”
她越说越嫌恶,呸了一声道:“军机司员?朝中新贵?任他如何位高权大,只凭他是魏相学生、奸臣走狗,也配登念家门求念家女?那官媒自说自话,竟说孔司员和大姑娘早有缘份——七夕夜市偶遇,孔司员就对大姑娘上了心,这才派人诚心求娶。”
官媒这话倒不是胡说,七夕确实常有小儿女成就姻缘,但前提是互相看对了眼。
“那官媒倒好意思说,真是满嘴乱喷粪。”刘嬷嬷又呸了一声,“姑娘万想不到那官媒还说了什么恶心人的话。竟敢揪着大姑娘今儿落水的事儿不放,颠来倒去地胡说,话里话外直指大姑娘坏了清白,孔司员这是怜香惜玉雪中送炭,是个难得的佳婿呢!
不愧是当年赚过魏大公子、魏二公子媒人鞋的官媒,因着魏家在媒人行里的名声早臭了,如今能给孔司员做媒,可不得卯足了劲儿吗?口口声声说只要念家肯点头,大姑娘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正房嫡妻,膝下又没有前头人儿留下的孩子,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着落了。”
那官媒不敢明说靖国公府的不是,只暗示徐月重死过原配,念甘然进门就得当后娘。
于老夫人先还匪夷所思,反应过来怒砸完茶盏直接手撕官媒。
别说于老夫人私下做派略泼妇,只说安和公主可柔弱可彪悍,当即和于老夫人联手,直将抱头鼠窜的官媒打出门去。
婆媳俩出完恶气不小心对视了一眼,两脸嫌弃地互相别过脸去。
然后就见刚被针扎醒的吴氏两眼一翻,又晕了。
隔壁再次乱作一团。
近水听得直咂舌,远山拧着毛巾皱起眉,“奴婢怎么听说,大姑娘刚回府时,魏夫人就让身边的陈妈妈拎着药材来看望大姑娘?前脚叫门房拦下,后脚孔司员就让官媒上门,敢情魏夫人不是好心,是给孔司员打前哨来了?”
外人不知详情,只当陈氏此举是来探口风的,多半以为魏、念两家是在正经议亲呢。
刘嬷嬷满面嘲讽,“可怜魏四姑娘天生病弱年少早逝,做父母的不干好事儿,倒报应在女儿身上。魏夫人可不正是孔司员的好师母?真真是蛇鼠一窝。”
膝盖疯狂中箭的念浅安:“……”
她身心俱虐地扶着膝盖咔咔坐下,接过远山奉上的毛巾盖到脸上,默默撸去苦笑。
安和公主善恶分明,于老夫人同样不喜奸臣,单看刘嬷嬷的态度就知道,恐怕念家上下都以为,魏家曾向靖国公府示好无果,这是让不是魏家人、胜似魏家人的孔震出面,抢在前头闹一出求亲,即羞辱靖国公府,又恶心念家两府。
于老夫人或许只是因为心疼念甘然,安和公主会跟着大打出手,且念驸马并不阻止,多半是因为想到了政事上。
靖国公如今虽是孔震的顶头上司,但孔震背后是魏父更是皇上,横插一杠突然求娶念甘然,未必没有落靖国公府脸面,给靖国公下马威的意思。
但皇上不曾深究于海棠落水首尾,显然乐见念、徐两家结亲。
安和公主怒打官媒,表明的是念家的态度和立场。
她却无法不感情用事,总觉得孔震神来一笔,是真的想娶念甘然。
魏母待孔震如亲子,孔震十分孝顺魏母,对魏母比魏家哥哥们还言听计从。
魏母对念甘然一见如故,宫宴席上那样的场合,都忍不住露出对念甘然的担忧关切,难道是魏母授意孔震上门求亲,想娶念甘然做自家人的媳妇儿?
魏母“移情别恋”得这么彻底真的对吗?
念浅安戳破心里苦涩的酸泡泡,盖着毛巾闷声问,“靖国公府还没有动静?”
徐月重救完人换下湿衣裳,早退宴席后没有再露面,裴氏回府先要处置单怀莎,后要找靖国公仔细商议,只派下人送过压惊药材,还未正式登门。
刘嬷嬷先摇头后撇嘴,“眼下又闹了这么一出,最迟明儿,靖国公府也该有所表示了。”
说罢严令下人守好绮芳馆门户,一边催着念浅安赶紧歇息,一边撸起袖子召集护院巡夜,防着孔震再闹什么幺蛾子。
念浅安见状嘴角各种抽搐,躺到床上抱着被子,想着今天一笔接一笔的烂账,愁得睡着了。
隔壁主子们却没几个人睡得着。
于老夫人拉着念驸马,哭完老侯爷哭念甘然,安和公主自然要留下“侍疾”,笑着打发走三房、四房的人,又笑着坐到床前挨着念驸马,看于老夫人中气十足地接着哭自己命苦。
于老夫人看着安和公主柔顺的笑脸,心里一梗,嚎得更响了。
大房则一片死寂。
再次晕倒的吴氏已经安置,吴妈妈点上安神香,轻手轻脚地送念甘然出上房,强撑笑脸安慰道:“姑娘放心,有老夫人和公主给姑娘做主,那些个宵小之徒难道还敢强娶不成!”
念甘然根本不担心什么强娶,只觉糟心得很:于老夫人也就罢了,吴氏遇事不是哭就是晕,做娘做成这样,实在叫她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