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顾总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了?”
洛枳皱眉看着点歌屏幕,不悦的表情直接挂在脸上。
盛淮南刚说完就立刻急急地摆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经过了好几次,看到你们三个人在唱歌。我是说……”
这种语无伦次的致歉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奈,盛淮南停顿了一会儿,就不再说话了。
洛枳眉头渐渐舒展开,终究还是缓和了语气问他:“那你怎么在这里?这里距离学校很远的。”
“我……我被朋友叫过来唱K。”
他的手肘拄在膝盖上,笑得有点儿紧张。
“来了才发现挺无聊的,包房里面很闷,空调温度太高了,喘不过气来。”
洛枳点点头,没搭腔,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出来上洗手间,路过这里,从玻璃门正好看到你。我还在想呢,你跷着二郎腿,双臂打开,很大爷的样子嘛,让人很想给你左右各塞一个陪酒小姐在怀里。”
哪儿跟哪儿啊。盛淮南的玩笑像硬挤出来的,十分无趣,听着尴尬得很。
你怎么了?你今天被谁附体了?怎么一点儿都不像你?
不适感造成的疑虑差点儿让她脱口而出,结束了独白的盛淮南突然转头看她。
即使已经挪开了距离,她仍然被他和点唱机夹在中间,灯光洒下彩色的星星图案,在他脸上身上游走。他们离得太近,她忽然语塞。
即使她已经不再对每次偶遇都欣喜若狂并将它赋予丰富含义,此刻仍然舍不得开口赶他走。情感和理性交战,胜利的永远都是情感。
无论靠近还是远离,最后的结果都是难过。
这时口袋中的手机振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洛枳连忙接起来,顺势站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走过去,脱离了他的包围。
“洛枳吗?我是顾止烨。我陪着百丽,带她兜兜风。暂时先不回去了,真不好意思。你继续唱歌吧,或者叫几个朋友过来一起,我请客。真的很抱歉,把你一个人留下。”
兜风吗?洛枳有点儿欣慰地笑了一下,也好,尴尬的偶遇和故地重游虽然让百丽失态,但对他们来说不失为一个契机。
不过,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那个,这里应该是离开的时候才结账吧?你怎么请客啊?”
对方似乎是惊讶于她居然在关心这个,而且如此直白,不禁失笑。
“是啊,对不起,我疏忽了。一小时180块,你要是现在就离开,估计也就360块,你现金带够了吗?有信用卡吗?百丽回学校的时候,我让她捎给你,真是……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你直接就问出来了,还真是……还真是挺有趣的。”
“嗯,我有学生信用卡。那么我就唱通宵了,你说的,钱你来付,我不会忘记管你要的。”
顾止烨在电话另一端爽朗地笑起来。
“好,你自己小心点儿。”
在对方要挂电话的瞬间,洛枳差点儿就开口问:“顾总,您是认真的吗?”转念一想,问不问又有什么意思,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即使他只是随便玩玩,即使江百丽是饮鸩止渴,你情我愿的事情,何必畏首畏尾。
这就是爱情理论,你可以搓扁揉圆,颠过来倒过去,怎么说都有道理。
她放下电话,回过头,看向阴影中那个好像凭空出现的男孩。她印象中千百个他的形象:背影,侧面,正面,拎着书包的,夕阳下追赶捡垃圾的三轮车的,在冰场上滑行的,大雨中撑着伞的……怎么叠加都无法把颜色涂抹得更深,深得和此时眼前的他相提并论。
这个故事就像裹脚布,糟糕的电影无一例外有一个糟糕的结尾,每一刻你都觉得它好像要上字幕了,下一秒却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镜头,交代着一些毫无意义的细节。
但反过来说,也是件好事。她的表现一直很糟糕,所以上天给了她不断练习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地修正。磨平她的骄傲,舒缓她的紧张,消灭她的期待,抚平她的愤懑。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拉扯,纵使是毁掉了她想要利落洒脱地给这段感情画上句号的希望,但也缓冲了痛楚。太漂亮的收尾等于另一重意义上的美化,与其让人念念不忘,不如用平庸来摧毁。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她走过去,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做出放松而真诚的姿态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