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总共四个床位,分上下铺。床位上老实又规矩地坐着三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他们手中捧着一本书,一双眼睛藏在书后面,露出半只,直勾勾地盯着追野瞧。
他一转身,就迎上这三只眼睛,跟二郎神似的,吓得他一激灵。
追野见这三人没开口搭话的意思,他也懒得开口,扫了一圈见右边上铺还空着,把书包往上面一扔,自顾自地往上爬。
他已经几个小时没睡过正经的觉,此刻背部沾上床板,即便硬得堪比水泥地,他也像跌进了云朵里,一下子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昏天暗地的他被人从床上晃醒。
天花板的白炽灯依然和进来时一样开着,没有窗户看不到天色,也不知道现在几点。叫醒追野的人爬上一半的床梯,露出半个身子,眼神呆滞地说:“该上晚课了。”
“晚课?”追野支起胳膊,兴奋起来,“表演课吗?”
那人没回应,只是沉默地盯着追野下床,带着他去往顶楼。
走出房门,追野看了看天色,已经黑了。
顶楼有个被打通的大房间,没装修过的毛坯,被布置成一个简陋的小礼堂。之前见过的那个副导演章子此时站在略高的台子上,俯视着台下众人。
聚集起来的听众总共有几十个,年纪都不大,有男孩也有女孩,个别的年纪比较大,看着估摸有二十来岁。
追野皱起眉,听着章子放开嗓门,语气严肃地说:“我知道大家都想进娱乐圈,但有时候呢,角色就那么几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冲不到对岸的就要被活活摔死吗?”
“不——!”
除了追野,所有的人齐声呐喊。
章子的视线锁定了他,呵斥道:“那个人,你怎么不回答?”
追野直视着他:“就算摔死,我也会从地狱里再爬回来。”他扫视了一圈神情各异的人群,掷地有声,“无论如何,我都要做一个演员。”
章子和他僵持了几秒,软化下来:“年轻人,何必这么倔呢?你是只见识到了娱乐圈的光鲜亮丽,以为人人都能赚大钱。天真!我告诉你,这圈子啊,吃人都不吐骨头。”他啧啧几声,装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如果你要想赚大钱,还不如跟着我,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话已至此,追野再初出茅庐也反应过来,他被人骗了。
这是一个传销组织。
他莽撞地冲向门口,围在那儿的几个彪形大汉利索地将他双手反剪,往地上一摁。
追野的脸被挤压着贴向冰凉的水泥地,视线里是倾斜的一双双脚。章子锃亮的皮鞋从台上下来,一步步悠闲地踱到他跟前。
“不要这么抗拒。我只是想教你们发财,大家互利互惠。实话告诉你,你这么个没背景没资源的毛头小屁孩,能进得了演艺圈才怪了!”
当晚,他被章子丢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屋内开着赤红色的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基本上被骗来的少男少女在里面呆不了一晚,只要几个小时,就会纷纷受不了投降。这是章子从别处学来的禁闭手段,对这些本就在成长期意志脆弱的孩子们屡试不爽。
然而,一整夜过去了,禁闭室内毫无动静。
章子一早醒来,好奇地直奔禁闭室,就看见追野大字躺在地上,睡得比谁都香。
他气得后槽牙直响。
从这一天开始,就拉开了追野和章子之间,长达两个月的拉锯战。
章子势必要驯服追野这头不合群的小野豹,不然他在其他人眼中竖立起来的威严就会荡然无存。
他不给追野吃饭,吊着那小子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再扒开他的嘴往里倒泔水。控制了他的行动力,再控制他的精神力——整日整夜地把他关在禁闭室里,其他人轮流站在外面,大喇叭给追野念那套洗脑的言论。
两个月之后,原本就单薄的少年被折磨得更加瘦骨嶙峋,也不再气势汹汹地说着“我要做演员”。
对此,章子得意不已,心想自己的方法还是奏效了。小屁孩还想跟自己斗,倒是看看自己毛长齐了没有!
为了测试追野是不是真的听话,下一次的发展下线活动,他特意安排了追野也跟着去。
出发之前,他还特地饿了追野三天,只给他喝一点点水,不饿死就成。免得人有力气跑掉。
追野眉眼低垂地上了车,来时穿的衣服挂在身上显得空落落。而坐在他两边将他夹击在中间的,都是体型大他两倍的成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