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也盼望过有一个能实现我愿望的圣诞老爷爷。”她喝完一整杯清酒,靠在硬硬的椅背上,眼皮微阖,“那时我们在少年宫学舞蹈,老师说我们把愿望挂在圣诞树上,第二天他就会来帮我们完成愿望。”
当然,现在都知道了那些礼物是老师们一个个把愿望纸条拆开来看,再偷偷买好放在教室里的。
但当时的孩子们都天真得以为真的存在着神明,包括乌蔓。
于是她胆大包天地在纸条上写下了她的愿望。
“你没有收到吗?”
乌蔓自嘲地摇头:“收到就怪了,谁叫我许的愿望那么可笑呢。”
——圣诞老爷爷,我可以要一个温柔的妈妈吗?
这是她在纸条上歪歪扭扭写下的愿望。
然后这张纸条被那个她曾经顶撞过的老师交到了她妈的手中。
第二天她非但没有等到圣诞老公公派遣给她一个新的温柔妈妈,反而等来的是更加暴跳如雷的版本。
她妈说,你那么想我消失,我就消失给你看看,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完就真的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只给她留了十块钱。
她只好每天只吃一顿,把钱分成几份,在小卖部买最便宜的面包。
到现在都印象深刻,那个叫做毛毛虫的面包,价格是一块五毛,里面挤满了廉价的奶油酱料,她每次吃完都会恶心上很久。
一个星期之后,她妈回来了。
她冷眼看着她说,知道生活多么不容易了吗?我这些年养大你又放弃了什么,你明不明白?
她太饿了,点着头说,我明白。我能吃顿饭吗?
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神明是最戏弄人的东西。
哄骗人交出真心,非但不兑现,还用期待揉成一支利箭,穿透心脏。
“没关系,至少现在你收到了。”追野扬了扬下巴,示意乌蔓把礼物拿出来,“可以拆来看看。我先声明是个小玩意儿,不要太期待。”
乌蔓有点摇晃的视线重新聚焦回来,笑道:“有的收我就很高兴了。”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物包装,以为会是什么贺卡或者音乐盒之类的。
但看到盒子里是什么时,乌蔓还是微微一怔。
那是一枚富士山的徽章胸针。
她难免想起那个杀青的夜晚,丁佳期向追野告白时,称他是无法私有的富士山。
而追野回答富士山其实是私有的,只是能私有他的人不会是丁佳期。
现在,他却选择把富士山送给她。
乌蔓把胸针放了回去,说:“我不能收。”
就像那本植物图鉴,如果她一早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也不会收。
可是现在,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假装还被蒙在鼓中。
“为什么不能?”追野神色无比自然,“杂志团队的每一个人我都买了送给他们,人人有份。”
……是这样吗?
乌蔓狐疑,却又意识到,也许是自己在这上面浮想联翩自作多情了……富士山的确是日本最常见不过的纪念品。而关于和丁佳期告白时随口提起的一句话,他也许早就忘记了。偏生她还替他记得。
所以那本植物图鉴,会不会也是别的意思?
只是她恰好听到了那首诗,觉得很符合。但世界上还有很多其他的诗歌,也和庄稼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