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本沉默半晌,叹了口气:
“没有。郡王逝后,您待我十分重视,处处礼遇,我心中十分感激。”
忠信郡王淡淡一笑,也不再提及其他,反倒是目光又落到了窗外:
“您瞧。”
他手握成拳,唯独食指与拇指并指伸出,指着窗外:
“这夜里何时黑下来,西京的太阳早晨几时出,我心里都一清二楚。”此时天色未亮,从窗口望出去,外面还能看到被藏在灰雾里的月亮,朦胧的光,外面笼着雾气,树枝与房舍的影子在雾色下仿佛张牙舞爪的妖魔。
“自我无邪去后,这样的日夜,我没有一天睡得安稳的。”他转过头,一字一句话:
“杀子之仇,仍未报,我儿当日的脸每日每夜入我梦中,为我问何仍未替他报仇!”他的语气越来越重,眼中戾气越来越重:“自他死后的每一天,王妃以泪洗面,我时常望着这夜,觉得这时间怎地过得这样的慢。”
他几年前还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是自从儿子在出了事后,他便一日一日的衰老了许多。
刘昌本嘴唇动了动,叹了口气,看着忠信郡王通红的双眼,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我的父亲当年为大唐立过大功,或是燕氏并没有善待于他。”忠信郡王恨声道:“我为大唐守西京多年,皇帝却总是防我,竖子更是敢杀我儿子,长此以往,我的头颅,燕家不是想取便取了去?”
如今燕追一个毛头小子,竟敢对他如此高傲,杀了他的儿子在前不说,还当众侮辱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如此,无论刀山火海,便舍得这一身皮囊,陪您就是。”
忠信郡王泪流满襟。
接下来屋中众人接二连三的起誓,这些人都是老忠信郡王时期在的旧臣,对凌家忠心耿耿,忠信郡王听着众人起誓,不约而同的点头微笑了起来。
天色还未大亮,傅明华靠在椅子上眯着眼,万物俱寂的时候,一道尖叫声划破了这宁静的清晨,吓得原本拿了香膏要挑在掌心的宫人手一抖,那膏子瓶便落到了地上,‘哐铛’一声摔碎了,里面淡粉色的透明香膏洒落了一地都是。
穿了姜色襦裙,外配褐色半臂的宫人跪倒在地上,嘴里连求饶也不敢。
傅明华被这摔破了瓷瓶的声音惊醒,睡眼迷离,软声问道:
“怎么回事?”
听到凌厉之极的女子尖叫声时,碧蓝便已经退出了殿内,前去打听消息。
碧云又新取了装了香膏的瓶子,倒了些出来在手中抹匀了,才轻轻将搓热的掌心贴到了她面上,细声细气的哄:
“碧蓝已经前去打听了,您再养会神。”
她的指尖不轻不重的在傅明华额角两侧揉压,使她原本颦起的眉又渐渐松展了开来,冲着地上的宫人唤了一声:“起来吧。”
宫人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忙拿了帕子将打碎的瓷子连带着香膏收捡了起来,下去收拾了。
碧云力道适中,按压得傅明华很快放松了开来。
她不一会儿又歪了头,靠在碧云身上又闭眼养神,碧蓝约摸一刻钟后回来,殿角漏壶发出滴水的声响,碧蓝喘气很急,脚步急促,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