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林说:“不要告诉他……”
那之后,她就离开了军中。
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作战受了伤,不得不离军休养。
伤结了疤,突厥奴的字样被她自己划去了,又结一层疤。
胸几乎已毁了,那里血肉模糊,狰狞可怖,再也不是个女人模样。
但这些都没什么,至少她还活着,比起惨死的一百八十六人,已经算好的了。
她的伤好了,却开始怯步于军营。
伏廷不止一次说过她随时可以回到军中,她都拒绝了。
她以为自己在外面或许用处还大一些,可以游走于各处搜集突厥情报,仍可以效力军中,仍可以对付突厥。
伤似乎都好了。
直到上次在古叶城里,在确认对方是突厥军后,又听到右将军这个称号时,她才发现没有。
纵使她还能若无其事地搜集突厥情报,面对突厥军,当初的事就又活了,所有死去的人都在眼前,身上的伤就会做疼,提醒她那些都还没有过去。
她长话短说,靠在那里,像个枯槁的朽木:“嫂嫂如今都知道了,这道关我没迈过去,已是个废人了。”
栖迟忽然撑着起来了,摸到她的手,很凉,用力拽了一下:“阿婵,这不是你的错。不管你是不是废人,我们都得继续逃命。”
外面混乱卷来,有马蹄声,有刀兵声,她们根本没有时间缅怀过去。
榆溪州的城墙上,火把熊熊。
城有东西两道城门,西城门已被攻破,东面城门上守城的士兵眼看着城中已经燃起战火,却还得坚守在城头上,无不握紧了手中兵戈。
北地将士,从未有畏惧突厥的,哪怕只是一届城头守军。
但职责所在,他们只能坚守在此处,守着退避到这里的百姓。
后半夜浓烈的黑暗还未过去,风吹着浓重的烟熏火燎味钻入鼻尖,忽然城头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在这寂静而又沉重的时刻,本不该出声,但那人不仅出了声,还推了一下身边的人,示意同伴往前看。
远处,一道焰火冲天而起。
守城官顿时大喊:“八方令!大都护下八方令了!”
城下远处,一行黑压压的人马正在接近。
夜色里,传来一道高昂的喊声:“瀚海府兵马至!”
城门口清空,城门轰然开启。
先头部队两千人马暗流般冲入,急切的马蹄声几乎要震碎街道砖石。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最前列的黑亮战马,马上的人玄甲凛冽,一手已经抽出了刀,径自冲了过去。
……
城中激战最严重的地方便是各处官署。
守军本该顺利挡住这批突厥军,但眼下却投鼠忌器。
烟火浸漫的长道,两军对垒,守军持兵在退,只因眼前突厥骑兵的弯刀下押着三个人。
那是贺兰都督夫人、幽陵都督夫人和阴山都督夫人。
六州都督夫人被抓了一半,他们不得不谨慎。
蓦地飞来一支飞箭,正中其中一名突厥骑兵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