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到了刑部,刚刚处理好几件公文,一身青衣小帽作小厮打扮的阿奴就走进来,欠身说道:“郎中,尚书请你过去一趟!”
房间里还有几个刚刚拿了批文的小吏,阿奴的言行举止便很是中规中矩,杨帆点了点头,也没有在部下面前表现出对她有一点特别的态度。他又向几个刚刚拿到批复的小吏吩咐了几句,这才起身在众小吏的陪同下出了签押房,赶向豆卢钦望那里。
“元芳来啦,坐坐坐。”
刑部侍郎陶闻杰也在豆卢钦望房中,豆卢钦望笑容可掬地请杨帆入座,随便说了几句官话,便摒退左右,迫不及待地转回了正题,对杨帆肃然道:“元芳,如今已经出了正月了,你看咱们何时发动好?”
陶闻杰马上道:“御史台那一班酷吏不倒,终究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李相对这件事很关心,公主殿下那里……也问过多次了。”
杨帆就知道他们是了这件事才叫自己来商量的,虽然说三人中他的官职最低,如果朝臣们决心打响同酷吏们的这场战斗,完全不需要他的同意,但是朝臣们向御史台发起进攻的武器就是刑部,而刑部三人的分工中,他就是那个负责赤膊上阵的打手。
这样一来,不得到他的同意,就不宜贸然动手了。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催促杨帆了,但是杨帆一直以未到最佳时机拖延着,豆卢钦望和陶闻杰今天并未指望他会痛快地答应下来,他们已经准备了一番说辞,打算杨帆一拒绝就继续进行说服。
但是今天很奇怪,两人刚作了一个开场白,杨帆就微笑道:“下官自接了这差使,就一直在等机会。我想,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
杨帆这一次答应的太痛快,倒把豆卢钦望和陶闻杰弄得一愣。豆卢钦望怔了怔,马上兴奋地问道:“元芳,你决定行动了?”
陶闻杰欣然道:“好!既然元芳已经准备妥当,我这里立即安排下去,按计划行事。”
杨帆道:“两位不可高兴的太早,御史台的势力虽已大不如前,却还算不上是一只任人喊打的丧家犬。尤其是他们掌握着风闻奏事的特权,这是朝廷百官和我们刑部以及大理寺都不具备的优势,要防他们反噬。”
豆卢钦望捻着胡须,乐观地笑道:“无妨,朝中那些官员们一个个都jing明的很,咱们这边只要一动手,李相那边就会和他们打招呼,大家同气连枝,互相照应着,还会叫御史台钻了空子不成?”
杨帆淡淡一笑,道:“朝中百官纵无大过,却也难保个个清如水、明如镜,毫**病可挑。御史台虽惯于无中生有、酷刑逼,却也并非全然只凭这些事。更何况,来俊臣已经因酷刑迫、炮制罪证而遭贬谪,有这个前车之鉴,御史台的那班人会不小心么?”
豆卢钦望和陶闻杰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杨帆严肃地道:“杀人一千,自损八百。想要铲除御史台这个毒瘤,自己又毫发无伤,那是痴心妄想。御史台那班人原来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现如今再不济也是一群饿疯了的狗,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他们还有一身尖牙利爪。”
陶闻杰长长吸了口气,沉声道:“国除jian,安能没有牺牲?如果有些官员不够检点,那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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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陶闻杰和杨帆离开了豆卢钦望的签押房。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些公差陆续从他们三人房中离开,有的去了大理寺、有的去了政事堂,有的换上了远行的衣装,骑上高头大马,挎着公文袋,打马离开了洛阳城。
类似的情形,以前每天都在刑部衙门里发生着,所以没有人察觉今天有什么不同,更不知道马上将有一些事情发生了。
午后,杨帆离开了刑部衙门,骑着快马赶向白马寺。
他一直拖延着不肯发动,最初只是因刚刚出了正月,朝廷各衙各司才恢复正常,有些家在外地的官员这时还在风尘仆仆的归路上。一户农家儿孙cao办喜事,都不会选在农活正忙或者家中长辈正奔波在外的时候,何况是对付御史台的那班人呢。
所以杨帆一直在等,很耐心地等着,想要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那三位以活神仙自居并成功取得武则天信任的江湖骗子,启发了杨帆的灵感。
鸡鸣狗盗之辈,只要利用好了,只要手段巧妙、时机得当,一样能做大事。杨帆想利用这三个骗子做一篇大文,如今启动对御史台的攻击,正好自己针对姜公子的计划做一个掩护,可谓一举两得。
伊水河上,小舟荡漾。清澈的河水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群鱼儿游过来,阳光透过清澈的河水,照在鱼群身上,鱼鳞反she着阳光,把水面映得鳞鳞一片。
打了一辈子鱼的老渔夫抓起鱼,娴熟而优雅地洒下,鱼在空中张开,水面上映出一层淡淡的yin影,但是水底的鱼儿并没有察觉大祸临头,它们依旧聚在一起,欢快地游动着、舞蹈着……
洛河自从被封神河以后就不许渔钓了,但伊水不在此例。一些一辈子以捕渔生又确实没有财力改行或者没有别的生存技能的洛阳百姓,就把伊河做了自己唯一的生存根。
还好,伊水身也是肥沃的,而鱼群虽然大多有固定的生活范围,并不会随着水流四处迁徙,但是还是会有一些鱼群会游入伊水,补充到这条河道上来,勉强也能保证这些渔民的生存了。
鱼被拖上了小舟,一条条银光闪闪的鱼儿在船舱里拼命地跳跃着,旁边船上的渔民都羡慕地看着这个老渔夫,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样经验老到,可以正好堵住鱼群捉磨不定的去向,一就打上这么多鲜鱼的。
杨帆也在桥头愉快地看着,看着老渔夫一下去,鱼兜着风,缓缓落进水里,那一群鱼儿就像主动钻进这张似的自行投进去,他便愉快地笑起来。
他很希望自己就是那个捕鱼经验极老到的渔夫,而御史台的那些酷吏和姜公子庞大的潜势力就像那群游鱼,会一股脑儿地自投罗。他此刻正要去见薛怀义,眼前所见的这一幕分明是一个好兆头!
但是他愉快的心情并没有保持太久,一群青衣皂靴的公差突然出现在岸边,向河上的渔民大喊大叫着,想圈马离去的杨帆又勒缰站住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水上的渔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官老爷招呼,可没有人敢不听,一艘艘渔船纷纷靠岸,渔民们凑到公差面前,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结果却从公差们口中听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不能这样啊,求求你们啦,各位官爷开恩呐,让小民采些鱼虾活命吧。我们这些苦哈哈就靠这条河养家糊口啦,你们可不能活了鱼虾饿死百姓啊!苍天,难道人命还不如畜牲值钱么?”
渔民们跪在岸边,叩头如捣蒜,他们不敢反抗官差,只能痛哭流涕地哀求,可哀求并没有效果,一条条渔舟被差人们蛮横地掀翻了,船舱里的鲜鱼倒回水中,有些鱼儿摆摆尾巴,渐渐恢复了活力,有些已经窒息死亡的鱼儿则漂浮在水面上。
那些差人也是一脸的无奈,这道圣旨显然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他们这些公差虽然不靠捕鱼生,可是逢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