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势巍峨,雄关险峻,翠峰重叠,云雾缭绕。
闻名数千年的太行八陉之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若换了个时间来,晏蓉必然心潮澎湃,豪情万丈。
可惜她如今心有牵挂,并无此闲情逸致,只一意催促驾者,速速通丼陉,赶赴冀州。
她没想到是,刚在关口递了文书,被迎了进边城,因已日暮宿了一夜,隔日一早继续启程,就迎面碰上了霍珩。
当时晏蓉正端坐在车上,秋风飒飒,官道上尘土飞扬,帷幕低垂,申媪唯恐车驾颠簸导致血气不畅,正要伺候她活动一下腿脚时。
忽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有力,“哒哒哒”一下紧过一下敲在黄土路铺就的官道上,由远而来,飞速接近。
晏蓉轻蹙了蹙眉心,伸手撩起帷幕一角,举目望去。
只见一行健儿打马而来,骏马雄健,骑士威武,卷起黄尘阵阵,直奔太原诸人而来。
当先那青年身穿玄色武士服,一袭猩红绒面披风,猿臂蜂腰,器宇轩昂,正是数月未曾相见的霍珩。
“霍表兄?”
晏蓉又惊又喜,昨日文书递到关口,必是立即呈往邺城霍珩案前,没想他竟星夜疾奔,前来迎她。
霍珩乃冀州之主,当时一流军阀,说实话这世上无论是哪个势力出使,都当不得他披星戴月亲自迎接。
他来迎她,当然只会为了两人之间的情谊。
晏蓉一时也未及深想,这许多的情谊究竟从何而来?她只诧异之余又十分感动,转眼霍珩打马到了近前,她欢喜道:“表兄,邺城也已远,我最迟明日便到,何须你走一趟?”
她露出几日来第一个轻快的笑脸,在见到霍珩那一刻,她心下就大定。既然他待自家这般亲厚,那结盟之事想来问题不大。
想到自己来时尚略带忐忑,她为此颇有几分愧疚。
“我近日无事,迎一迎又何妨?”
霍珩垂眸看着她一张俏盈盈的粉脸,见她睁大一双黑溜溜的眸子,一脸欢喜看着自己,唇角不禁又翘了翘。
他很欢喜她来,只还是缓声问:“表妹,怎地由你出使?晏公与阿辞兄弟呢?路途颠簸,怕是多有不易。”
霍珩一听晏氏来使,其中还有晏家血脉的晏蓉,就将太原来意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他心情愉悦,既然两家都想到一块去了,后面也更好办。
他自问略有本事,相貌堂堂,年轻尚未婚配又洁身自好,应是一个不错的女婿人选,晏氏夫妇大约会乐意将爱女许配给他的吧?
晏蓉说:“阿辞在家不得空闲,我和我阿爹来的,只是阿爹诸事缠身,我先来,阿爹随后赶上。”
“你阿爹也来?!”
霍珩声音略略提高,语气微诧之余,似乎还包含了欣悦,晏蓉奇怪:“是的世兄,可是有何不妥?”
“并无。”
你父亲来了更好,霍珩转念之间已将计划调整,他面上不动声色,只含笑道:“伯父并非习武之人,若一路急赶怕是吃力,我二人不如先等他一等,待他来了,我们再一起返回邺城。可好?”
这段时间,他正好传信会邺城,让祖母做好准备。自来子女婚配乃父母之命,长辈开口比自己来显得更尊重。
“这……”
晏蓉其实也挺惦记父亲身体的,怕他走太快了吃不消,霍珩体贴让她心内熨帖,一时十分意动。只是她又顾忌自家出使求结盟,却要让主人家好等,似乎不大合适。
“你我两家是世交,何须多顾忌那些凡俗赘礼?”
霍珩适时铺了个台阶,他说得真心真意,晏蓉遂不再纠结,欢欢喜喜应了一声:“好,那我就听表兄的。”
他体恤如斯,待她十分亲近,晏蓉也不端着,说到最后,甚至流露一丝女孩儿的憨娇之态。
霍珩见了她,如三伏天喝下一大碗冰水,身心舒畅,一下抚平了这些日子因分离产生的隐隐焦躁,他笑道:“那我们回丰邑,可好?”
丰邑,就是关口那座城池,晏蓉昨日夜宿那地,她一早离开,不过走出二十里地,转头也十分之近。
她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