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续的事情,全志没报,他也就没过问,他的心思,在这黄河之上,出任山东巡抚前,他已经来过,督办河工,这黄河年年决堤,整个山东也压力巨大,眼见今年汛期已经来了,河南那边到底什么情况,真不能掉以轻心。
也是夫人随他进新疆意外过世,张曜少了一个最有力的臂膀,很多事情,他只能自己拿主意了。
接到宋、夏两个把总的消息,暴怒之后的张曜重新看了全志的文书和天津府那边回来的消息,联想到盐运使督办的私盐案也是在泰安府地界,张曜隐隐觉得这个刘奇不是普通人物。
此刻困扰张曜的不是出兵夺回泰安和肥城,将贼人一网打尽,而是此事该如何向上面交代,报还是不报,这是个问题……
私下说,张曜有能力和决心将作乱的刘奇剿灭,然后再禀报朝廷,可经验告诉他,有些问题,刘奇如此迅速的拿下肥城和泰安,他是不相信这只是偶然,若是官逼,民反,那样又简单了,剿抚结合,分分钟便可瓦解造反的人。
一天连下两城,张曜自讨若是没有充足准备,他也做不到,兰婧寨到底有多少反贼,不得而知,他不知道刘奇是奇袭泰安,仅凭泰安迅速丢失这一点,他不能不考虑刘奇展现的军事能力。
除此之外,张曜无法包住此事,他毕竟通过李鸿章向天津府发文查询过刘奇此人,这表明他已经查到些端倪,这种情况下,还让刘奇造反成功,占据肥城和泰安,失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再说说剿,这济南、泰安一线秋雨连连,虽说仍然可以进兵,但困难也就不少,张曜查阅了泰安、肥城一带地图,山峦纵横,他不太担心刘奇守不住泰安退往山区,他怕刘奇流窜,不管是南下兖州一线,还是西进,都很麻烦,要是刘奇一路逃窜到两淮、河南湖北什么的,那事情就大发了。
想了两日,在进一步了解了刘奇那边的一些情况后,一边让嵩武军做好准备,张曜一边着手先解决自己的麻烦,他如实上报了泰安、肥城的之事,当然,责任还得推给全志,这不得不推啊。
在如实上报过程中,张曜密令山东登莱青兵备道道台兼东海关监督盛宣怀前往天津,请李鸿章再次核查刘奇此人,并替他斡旋。
剩下的,就是要让山东上下和他一条心,同心协力将这些反贼堵在泰安府,不让他们流窜,此刻的张曜,希望刘奇死守泰安,这样他能够从容调动兵力,将其困住,剿灭。
八月初四,张曜在衙门再一次召集会议,不管文的武的,得来,意思是山东出了这么大事情,谁也跑不掉!
压力最大的,是山东盐运使潘骏猷,刘奇一事,由盐而起,那赵兴宗去黄崖山剿灭刘奇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若是刘奇造反,被人做文章,那就不大妙了。
除了潘骏猷,头皮发麻的还有兖州镇总兵文瑞,事情发生在他辖区,事前他居然毫不知情,甚至不知道泰安营出动配合盐捕营去黄崖山剿灭盐枭!从莱芜绕道抵达济南府,文瑞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和各位大人解释此事,指望着脱掉一些干系。
“诸位,都说说……”张曜看着底下一众人。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藩台崇保、臬台福润,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学台梁耀渠有心报效朝廷,却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至于那青州副都统德克吉纳在听闻泰安府有人造反时,是想着出头去搞一下,只是这两日消息陆续多了,德克吉纳也不傻,感觉这事风险大于收益,便也成了入定翁。
道台张上达主管济东泰武临道,这泰安府政务也是在他管辖之下,若贼人只是造反,他还有些推脱,兵事那是兖州镇的事情,可事情确实有些复杂,眼下看来,他和兖沂曹济道道台秦钟简、山东盐运使潘骏猷、兖州镇总兵文瑞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见张曜目光看着他,张上达心中一凉,只得硬着头皮道:“中丞大人,下官以为,这当务之急,便是出兵夺回泰安、肥城,剿灭贼人!”
废话一句,在座之人均微微摇头。
文瑞一听,生怕此事落在他头上,急道:“泰安城池坚固,贼人一旦凭借城防死守,没有万把人,那是夺不回来的!中丞大人,有人轻易就将泰安城拱手让与贼人,却让我等去打,这……”
闻言,张曜冷笑一声:“贼人如何占了这泰安城,我是不知的,诸位大人别以为此事只是贼人造反,山东二十年平安无事,这贼人为何造反?皇上若是追查下来,恐怕在座的人都要有个交待的。”
崇保身子微微颤了颤,任何事情,和政事都是有瓜葛的,张曜、福润、梁耀渠到山东均不满一年,要想推脱,总是有话可说,思讨片刻,崇保说道:“贼人造反,因盐而起,我听闻那刘奇也是文弱书生,怕是功名不成,心思歪了,来这肥城弄些私盐,这等人,若是和他好好说说,或许不会闹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