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么……百姓多数不大看得明白,不过街坊之间谈论得人很多,有不少读书人会和他们说报纸上的事情,读书人、识字的生意人倒是抢着看,五万份报纸,当日就卖光了,发往外埠的,还是晚上加印出来的,席先生说,创刊号一共印了十五万份!”
刘奇哦了声,后世报纸铺天盖地,他有些忽视了这个时代,十五万份的报纸,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足以显露出帝国时报那无以伦比的影响力,不然席裕祺怎会想着要皇妃带报纸回来给刘奇看?
刘奇更想不到的是,帝国时报的威力不亚于他大军攻占江南,正月十六发行的帝国时报创刊号当天就开始往上海外流出,报馆加印发往外埠的十万份集中在江苏个府县,一大半要运往山东,从浙江一线进入福建、江西的,都是上海卖出的报纸,以层层转卖方式在民间流动,很多买了帝国时报的读书人和商人也没想到这报纸还能赚钱。
正月二十五日,杭州城已有人公开叫买帝国时报创刊号,开价一两纹银,说是替乡下老爷买,到二十八日,价格飙升到十两纹银!由此引发从杭州到上海一路的求*购潮!
而此刻,帝国时报已经按预定隔日发行的方式发行了六期,察觉大量报纸外流,马夏敏锐断定,这些报纸不仅仅流入外埠乡下,还迅速流向满清朝廷管辖之地,她立刻通知席裕祺,增加杭州、南昌、九江三个外埠点,将帝国时报发行量提升到席裕祺都吃惊的三十万份!
这是一个消息能轰垮一个朝代的时代,首当其冲的,就是张之洞苦心创办的自强学堂,若无刘奇,这个武汉大学前身的自强学堂可有着相当高的地位,上海已变成刘奇地盘,盛宣怀的南洋公学不可能再出现,而自强学堂终成昙花一现。
第一份帝国时报创刊号流入湖北,还看出有何影响,随后,两湖书院华蘅芳携弟子离去,传言他留下一封书信给张之洞,明言愧对张中堂知遇之恩,然中华之未来,在山东,他虽年以六旬,胸中仍有一腔热血……
华蘅芳搞数学,张之洞虽说觉得惋惜,却也不觉着什么,不过后来的事情就开始失控了,先是自强学堂学子突然间的集体出走,震动了武汉读书人,接着,他寄予厚望,兴办洋务的重要人物徐建寅、蔡锡勇等人不辞而别,彻底给了他重重一棒。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私下会谈及山东,不过他也承诺会兴办洋务,山东毕竟是反贼之地,那刘奇什么秉性不得而知,总该不如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可为何一夜之间就变了呢?
他的学生杨悦在一旁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很多人都是碍于情面,才会留在武汉的,可如今……,想了会,杨悦还是从袖筒中拿出折了几道,且有些破解的报纸,轻轻上去,放在桌子上,“恩师…。。,这或许是他们离开的缘故…。。”
“什么?”张之洞茫然抬起头,然后看着桌面,醒目竖写的帝国时报几个大字出现在眼帘。
“帝国时报?什么玩意?”
“此乃上海来的,是中华帝国办的官报,此为创刊号。”
张之洞顿时怒火万丈:“你怎会有此物?赶快拿走!”
杨悦没动,轻声道:“恩师不妨看一眼,此物不止弟子有,如今武汉私下到处传,要纹银二十两,方能得一份……。”
二十两的报纸!张之洞都肉痛了,他狠狠瞪了杨悦一眼,迟疑片刻,拿起报纸,摊开,这头版,便是沪上名家王韬文章,题为华夏五千年第一帝国!
光这题目,已经吓死人,直觉告诉张之洞,此乃吹捧之文,然大致看了看,心惊不已,此文略作比较,认为中华帝国乃是中西合璧,历朝历代有的,中华帝国有,泰西洋人有的,中华帝国仍然有,其结论就是,中华朝政之弊端,泰西洋人之糟粕,皆被中华帝国弃之,如此之帝国,当然超越历朝历代,谓之华夏第一帝国。
张之洞不得不承认,光中华帝国比历朝多出商、医、学三部,御史台、大理寺独立在外,就已经说明一些问题,而将领不得干政,那典型的洋人做法,革除的弊端何止一点点!
再看其他文章,蔡尔康的论帝国洋务之法,陈范的论帝国学堂等等,皆是震惊之文,当看到钟天纬的山东机器制造局之变,他不由得长叹一声,终于明白徐建寅、蔡锡勇他们为何离他而去。
如果这些文章所言,没有夸大,自己费尽心机所办的那些事情,在中华帝国真是不值一提。
“这报所言之事真伪,你如何看?”张之洞思索片刻,问杨锐。
杨锐犹豫着。
“但说无妨。”
“恩师,真伪弟子无从判断,不过有些事可做佐证。”
“你且说说……”
“恩师,中华帝国九部之中,兵、户、商三部尚书为女子,加上右丞相,朝中重臣已有四人,能举如此高位,那女子学堂、推行西学之事多半是真的,刘奇与十国洋人交战,独逸国明着不会卖火器,暗地里卖自然数量有限,然破虏军数十万,皆用火枪,加之山东一地铁路已是千里之数,那大办洋务之事,也假不了……”
张之洞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何尝不知?只是希望弟子能贬低一下,算是自欺欺人,给心里点慰藉。
偏这杨锐未懂张之洞之心思,请恩师稍等片刻,出门一圈,带着一摞报纸回来,将其摊在桌子上,请张之洞移步一观。
或许是好奇,张之洞勉强来到桌边,杨锐指着第一张报纸道:“此乃十一月二十六日之申报,替洋人说话,骂了中华帝国。”
这到有些出乎意料,张之洞大致扫了一遍,问道:“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