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看一眼!一眼!”弟顾瓒被提的脚都快离地了,还是头往前伸,胳膊往前甩,腿往前蹬着,挣扎着大叫。
“这里过去西湖要多长时间?”顾瑯揪着弟弟,没松手,只转头问旁边的管事打扮的中年人。
“从城外绕过去,绕得远一点,快马一个半到两个时辰,要是从城里过去,最快最快,也得两个时辰。”管事欠身笑答。
“听到了吧,要么,我陪你去看,那咱们就不能再进城了,快马加鞭去西湖,要么,现在就得赶紧进城,你说吧,看还是不看?”顾瑯用另一只手里的折扇在弟弟头上敲了下。
“那算了进城吧。”正拼命挣扎的弟弟立刻掉头。
旁边长姐顾珮抿嘴而笑,顾琳只有十二岁,站在姐姐身边,看着掉头上台阶的弟弟,咯咯的笑个不停。
二三十名精壮长随围在四人周围,十来名管事打扮的中年和青年人前后跟着,一起往码头台阶过去。
最前几个人刚踏上台阶,一个五六十岁的长衫老者,拎着长衫前襟,从台阶上急急奔下来,直冲到顾瑯等人面前,一一见礼。
顾瑯示意老者先上去。
一行人上到码头台阶最上,顾瑯站在城门入口,往下俯看着整个码头。
“唉,这码头,都是因为我见识短浅!”老者是现任市舶司司使,原江南路漕司、杭城府尹潘定山,打量着码头,再一次懊恼不已。
潘定山早在七年前,就调入市舶司总司,辖下九处市舶司分司,统管着帝国所有的海外货物。
承平二十来年,帝国海运规模,已经大到令人咂舌,潘定山这位市舶司总司使,权重钱多,被朝廷上下戏称为财相。
这会儿,这位金光闪闪的财相潘定山,看着码头,再一次,懊恼不已。
“我见过你五回,你回回都要说一遍。”顾琳一向活泼好动,冲潘定山举着手来回的转。
“王先生跟你一样,每次见阿爹,必定感叹一句:见识过于短浅。”顾瑯笑道。
“等大爷看过杭南码头,以及南通码头,就知道在下的短浅,是真短浅。
“至于王先生,他比在下强多了,他也就是跟大当家比,略为短浅而已,再说,他那儿能改啊,他已经改了,可这个码头,您看,再也动不了了啊。”潘定山连声叹气。
“这里只连通内河,足够用了,这是四叔的话。”顾瑯笑道。
“王爷……”潘定山干笑了声,“大当家瞧在下不顺眼的时候,必定要说一句:北水门码头景色不错。”潘定山压低声音,垂眉耷眼。
顾瑯失笑,忙咳了一句,“景色是不错。咱们进城吧。”
潘定山跟在顾瑯身边,一边走一边介绍,顾瓒拉着二姐顾琳,时不时踮起脚,看两边的店铺摆出来的琳琅满目的物什,看的目不瑕接。
顾珮又要看着两个小的,又想看街道两边的热闹,简直不知道顾什么才好。
“这里比建乐城热闹多了。”顾瑯也是眼花缭乱,忍不住感慨。
“未来福州之盛,只怕不亚于杭城。”潘定山又是感慨又是骄傲,“说是,大爷要从这里南下,是?”潘定山扫了眼四周,没敢问出来。
“嗯,看一看海上,这是四叔四婶的意思,阿爹觉得极好。”顾瑯淡然道。
“那大当家?”潘定山一个怔神,随即脱口问了句,手指往前点着,瞪着顾瑯。
“嗯,在西湖边上的庄园里。要不然,我们姐弟干嘛这么急着赶往西湖。”顾瑯笑道。
“哎!大爷该早说!”潘定山脸都白了。
“怎么啦?”顾瑯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潘定山。
“上个月,刚跟马爷打个场钱财官司。”潘定山压着声音。
“你赢了?”顾瑯明了的看着潘定山。
潘定山一脸干笑。
跟大常掰扯银钱,十回他能赢六七回,跟黑马,回回都是大赢。
“也就是受点儿排喧。”顾瑯笑出来。
一行人走一会儿,坐一会儿车,坐在车上,也舍不得放下帘子,到西湖边上时,已经是午正前后。
西湖四周人流如织,因为路极宽,车子照样能跑起来,一行人又累又饿,看不动了,由着车子飞快的跑。
跑过小半个西湖,车子转进一条稍窄的林荫道,林荫道尽头,是一座阔大的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