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君瑜是童生了,十五岁的童生,头一份了!”刘金桂的大嗓门炸出了一群来贺喜的人。
张德来坐在正屋,脸上的笑意止不住,一句“哪里哪里,还需多加努力”,反复挂在嘴边。
“君瑜真是出息了,十五岁就考中童生,如此天资,以后秀才不就是稳中的嘛,你可养出了个好孙子!”
村长特地提了一包点心上门道贺,要是一般童生他还懒得提东西来,十五岁的童生就不一样了,这可是村里最年轻的童生。
张君瑜穿着县里成衣铺子里新买的长衫,一副清俊有礼少年郎的模样,引得众人赞美之词源源不断。
张家老宅这次可算露了一回脸,一扫之前的郁气,尤其是张才驹夫妻俩,根本坐不住,四处串门,享受村里人的吹捧。
三房一家带着郑家准备的贺礼回张家老宅,一进门就笑着夸赞张君瑜,郑宗霖还特地让郑婉秋包了五两银子给张君瑜。
张德来这回觉得自己把丢出去的脸面都捡回来了,通身都散发着高不可攀的自傲感。
“都说士农工商,你爹还算是个明白人,知道以后要想立足,还得有门官亲戚。”张德来正眼不看郑婉秋带来的贺礼,慢条斯理喝着茶道。
郑婉秋咬唇忍下气,不就是个童生,又不是中举了,七八十岁老秀才也大有人在,嘚瑟什么!
张才举笑不达眼底道:“君瑜有出息,我们脸上都有光。”
“多谢三叔三婶还有郑姥爷,有家人帮扶,我才能有今天。”张君瑜向来会做人,他深知考上举人之前,什么都不是,稳住这些人才能有银钱供自己考学。
三房对张君瑜的态度很满意,祝贺的话也多了几分真心。
“君义,去把你二叔公和三叔公请来,今天家里请客,好好替君瑜高兴高兴。”
张德来不见自己的两个弟弟过来,心里很不满,特地让人去请过来吃饭。
这当然不是多重视这两个弟弟,只是为了把前段时间在他们面前丢的脸,好好捡回来,再扬眉吐气一番。
张君义有荣与焉,趾高气扬地到张德福和张德庆家叫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考中了呢。
为了让张才举和张才青一家羡慕,刘金桂还特地跑一趟,去宣布了这个消息。
结果可想而知,没人搭理她,这让她一路骂骂咧咧回去。
这点小插曲一点不妨碍大房一家四口在这几天都像踩在云端上似的飘飘然,完全忘记了大房其实是五口人。
“张君仁,你小子学得挺快的,没看出来你在做纸扎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丁威贤摩挲着张君仁的后背,满意地看着张君仁利落的手法,三两下就糊好了一个惟妙惟肖的纸宅子。
张君仁面无表情地做着手里的活,对于丁威贤不安分的手,他从最初的发抖恐惧,到现在的麻木无视。
丁威贤有时候也会让他和周术一起在外头看铺子,完全不担心他会逃跑。
“我昨晚听到一个有意思的事,要不是我见过你哥,知道他的名字,我还不会去注意这事。”丁威贤的话让张君仁平淡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波动。
“你哥考中童生了,农家的十五岁童生,啧啧啧,真少见,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你怎么像是捡来的。”丁威贤的话让旁边的学徒都露出异色,只有张君仁依旧面无表情。
一直观察张君仁反应的丁威贤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跟块茅坑里的臭石头似的,难怪不受你家里人待见。”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丁威仁还是决定以后少搭理张君仁,万一张君瑜真有那个运气中举,事情总不至于太难看。
当天夜里,张君仁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目光空洞地盯着若隐若现的下弦月。
袁谷雨出现在他的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坐在了旁边,陪着他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