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陛下再开皇后选自重臣之家并非只为了眼下,还是考虑将来。用修,你在广州也许想着此节。之前莽撞,为父若去了,杨家只能先靠你护持,万幸因广州之事,陛下甚是夸奖过你……】
杨廷和给杨慎写着信。
余承勋、余承业兄弟的关系,毕竟还隔着一层。
他写完了这封信,看着灯花心里也静了下来。
此前定下了对李翔案牵涉到惠安伯、郑家的处置方略,这事虽然不小,但确实比不上皇嫡子降生。
有之前的布置与安排,五军营乱不到哪里去。
便是此后勋戚和天下的反应,对皇帝和参策们来说,需要的其实确实只是决心。
只要敢于提起屠刀,这片天终究是能杀出来的。
张永既然去了,那便能把五军营的事稳妥处置。就算张伟不是听了旨入了城再按律例查办又如何?无非是多一个小波折而已。
刀既然提起来了,迟早是要见血的。
五军营内,城守十营那边的火刚被扑灭。
张永看了一眼徐光祚,又看了看来到这里的王佐和李沂。
“既早已探知那沈文周,何不索性先抓起来?”
王佐笑着说:“他是张伟的师爷,为他奔走交际,以什么理由抓?我这边只知道他见过哪些人,耳朵又不能凑到他们旁边听到他们说过那些话。毕竟是勋戚心腹,毕竟是京营大事。张公公,先问清楚张伟是不是真的参与其中,这才是应有之理。”
他知道张永是觉得今天有点险。
另外一点,张永今天奉命而来,事先在背后的布置却有不少是另有旨意安排下去的。如今五军营竟真有人敢哗变,张永这个提督太监在担心怎么交差吧?
于是他又对张永拱了拱手:“李翔之事后,张公公才开始提督京营。今日只率十余人入营,遇大乱而能平,这新设的京营,张公公才堪称以威望能慑服诸将。张公公,有功无过。”
张永沉默了一会,随后才看着徐光祚,两人都苦笑了一下。
徐光祚是要靠暂掌五军营在这一场新法剧变中更加明确地站在皇帝这边,证明他的忠诚。
张永呢?张佐、麦福等人资历还太浅,而他这个曾经的八虎同样需要对皇帝证明他在新法方面的立场。
这可不是去甘州平兵变,这是因为新法要站在一些心怀不甘的勋戚对面。
于是张永对王佐也行了行礼:“谋逆勋臣及叛军首领等人,王镇抚使这便趁夜带回城中吧。今夜平乱之功,咱家还要与定国公、咸宁侯等人商议如何拟写奏疏。”
王佐再对徐光祚、咸宁侯等人行了行礼,随后就跨上了马说道:“走!”
陆炳看了看比自己年纪大不了多少的仇鸾,赶紧跟到王佐的马旁边。
他只是和李沂一起把沈文周抓住了,随后发现回不了城,于是只能又来到五军营这边。
但仇鸾是率领着一千骑把那些终究冲出去了一些的乱兵砍杀干净。
五军营内的一处燃着熊熊大火,那是在这次骚乱之中被斩杀的乱军。
大校场上仍然灯火通明,张永和徐光祚一起走到了前面一些,看着底下那么多将官。
“本督公敢用你们再率部剿乱,就是清楚五军营内大体还是好的!”张永大声说道,“今夜尔等之功,定国公与本督公必不会隐没!去年欠下的饷银,很快就会发下来,今夜的犒赏也会一起!张伟等人罔顾圣恩,暗中谋逆,与尔等无关。自明日起,先于各营内厘清各哨欠饷多少,明日兵部来人,自会核对账册!”
等到雷全义那边陷入酣战时,张永是先留人看住了战兵七营,然后就赶到了校场,让已经在那里集合的将官们赶赴城守十营。
他带着的那剩余一哨人马压阵,却让这些将官直接冲上前去厮杀。
这些将官同样需要证明自己,也需要在这一场变故中有立功的机会。
现在听到张永这么说,已经过来听过旨意的各营将官齐声称谢,随后才奉命各归各营,安抚人马。
今夜还会不会有变故?
三千营的一千铁骑还在这呢。
回到了打扫好的中军大帐,徐光祚唏嘘道:“今天全赖张公公调度有方了。”
张永却向仇鸾拱了拱手:“幸赖侯爷增援及时。”
已经快二十岁的仇鸾稳重了不少,连忙回礼:“末将也只是奉旨行事。旨意及兵部调令让末将申时五刻离营,这个月内都镇守五军营助国公爷和督公行事,只是没想到张伟如此胆大,城守十营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白天便敢抗旨。督公,今夜还是十分紧要,末将继续去巡营了。”
“有劳!”
看他兴奋地离开,张永才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