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天武三思都没有出门,他遭遇到了人生最大的惨败,从即将登上山顶却失足坠入万丈深渊,可谓生死两重天。
此时,武三思想死的心都有了,政治斗争的残酷使他意识到了自己最大的弱点,没有得到朝廷清流派和军方的支持,而支持他的武皇派,比如宗楚客、杨再思等人,在关键时刻却保持沉默,这简直就是眼睁睁看他掉入深渊而不顾。
房间里,武三思长吁短叹,时而愤懑圣上的无情,时而对李氏皇族的阴毒咬牙切齿。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武三思顿时怒道:“滚!我谁也不见。”
“岳父大人,是小婿!”
是自己的女婿曹文,武三思心中怒火消失,便道:“进来吧!”
曹文推开门走了进来,因为有了武三思这个大靠山的缘故,曹文可以说飞黄腾达,四年前从县令升任潞州长史,不到一年便调回京出任工部侍郎,去年又调任礼部侍郎。
武三思因为明先生之死而失去了最得力的军师,在某种程度上,曹文就取代明先生成为了武三思的军师。
对于曹文而言,他当然是希望武三思能成为太子,甚至登基为帝,那他至少能成为百官之首的相国,甚至还能封王,那他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了。
所以当武三思失去了封太子的机会,被贬为为梁国公,对曹文也同样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其实并不是曹文不想给武三思出谋划策,而是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一连串的迅猛打击使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等他悟到了什么,战斗便已经结束,武三思一败涂地,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替武三思谋划一些将来的出路了。
曹文走进房间,深深行一礼,“小婿参见岳父大人!”
“坐吧!”武三思疲惫地摆了摆手。
曹文坐了下来,试探着安抚武三思道:“事已至此,请岳父大人想开一点,保重身体,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翻盘?”
武三思冷笑了一声,“这世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但惟独你说的翻盘之事不会再发生了,我已经看透了,武承嗣得不到的东西,我同样也得不到。”
曹文沉默片刻,小声道:“岳父有没有想过,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件事?“
“这不用想,我心里很明白,谶语和布告之事是武承嗣搞出来的东西,他在报复我当初针对他的毒经案,至于苏宏晖那封信,不是李旦就是李显,或者是太平公主那个贱人,李重润被杖毙,也算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岳父大人有没有想到过李臻?”
武三思一怔,“应该和他无关吧!他已离京多年,怎么会突然参与这事?”
虽然这样说,武三思心中也疑惑起来,他也感觉最近发生之事似乎和李臻的手段相似,又问道:“你觉得和他有关?”
“小婿也没有证据,不过我知道他现在就在洛阳。”
“他在洛阳很正常,毕竟他是狄仁杰女婿,狄老太太病重,他肯定得回来,不过你这样一说,我也倒觉得似乎有点他的影子。”
武三思又沉思片刻,对曹文道:“其实我现在最关心就是圣上到底是什么态度,是不是准备立李旦为太子?”
曹文摇摇头笑道:“岳父还看不出吗?圣上现在暂时谁都不会立,而且我从控鹤府得到一个可靠消息,这次圣上没有立李旦为太子,恐怕是张氏兄弟的意思。”
曹文虽然任礼部侍郎,但他同时也是控鹤府学士之一,是武三思和张氏兄弟联系的桥梁,既然曹文说消息可靠,那必然是真的,武三思顿时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张氏兄弟也反对李氏皇族为太子吗?”
“其实也不是反对,而是他们想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所以小婿说这件事还有变数,只要圣上不急于立太子,那么岳父大人就还有一线翻盘的机会。”
这一次武三思终于有点被说服了,本来已经绝望的他又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其实想想也对,李显当过皇帝又下来,李旦当过皇帝也下来,所谓皇帝、太子在圣上手中不过跟玩物一样,她几时考虑过什么社稷不稳。
自己被虽然暂时失去问鼎太子的机会,但只要圣上还考虑让武家登基,那她就只能选自己,本来想死虫一样的武三思,在曹文的劝说之下又活了过来,他立刻问道:“那贤婿觉得我该怎么做?”
曹文笑道:“岳父在几年内只需做一件事,济弱扶贫,关怀孤幼,尽量捞取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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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武三思的倍受打击一样,庐陵王李显也几乎要崩溃了,他的长子李重润却遭遇无妄之灾,竟然以妄议朝政罪,被活活杖毙在应天门,令李显欲哭无泪,完全陷于一种绝望之中。
房间内,三子李重俊忍住悲痛低声劝说父亲,“父亲,事情已经发生,难过也没有用,尽量想开一点。”
李显悲愤万分,用拐杖重重驻地道:“我只想知道,我的儿子究竟犯了什么罪,要拿他来开刀!难道李氏皇族就可以随意杀戮,却不见她杀过武家的谁?”
“大郎被杀,是因为你太沉沦了!”门口出现了王妃韦莲的身影,她要比李显好一点,毕竟李重润不是她亲生,虽然她同样恼火,但她的恼火并不是李重润被杀,而是丈夫不争气,那么软弱,难怪要遭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