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再次出发,下午时分,一行队伍进了长安城,热闹喧嚣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长安虽然已不是政治中心,但它底子雄厚,商业发达,尽管被冷落了数十年,但其繁华程度依旧不亚于洛阳,甚至在某些程度上还要超过洛阳,最明显就是丝绸之路贸易,长安的西域胡人要远远多于洛阳,到处可见一队队满载货物的骆驼。
但队伍缓缓驶入从前的皇城时,热闹繁华的气息顿时消失不见,只见到处是大门挂锁的官衙,尽管官衙建筑气势恢弘,但处处冷清破败,大锁和铁链上到处是斑斑铁锈,冷冷清清的街道上也长满了一人高的蒿草。
这里便是原来的中央朝廷,自从朝廷迁去洛阳,这里便被弃用了,一晃便过去几十年,往日的权势都渐渐被尘埃埋葬。
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黯淡起来,尽管李臻曾经潜入过更加衰败的宫殿,但眼前的破败荒凉还是使他心中升起一种被发配的感觉,狄燕在他身旁握紧了他的手,李臻感觉到了她小手的冰凉。
不多时,他们来到西京留守官衙前,这是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巨大官衙,也是皇城内唯一一座看起来有点人气的建筑,没有生锈的大锁,也没有一人高的蒿草,大门前的旗杆上高高飘扬着大唐黄旗。
这时,大门开了,十几名官员从官衙内涌了出来,为首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官员,头戴纱帽,身着四品官服,看起来颇为精明,他上前躬身施礼,“下官西京留守府长史周耀嗣,欢迎李将军到来!”
李臻被封为西京副留守,实际上和长史同级,都是正四品,只不过副留守掌军,而长史主政,两人都是西京留守的助手,但由于西京留守是由武攸宁兼任,而他基本上不来长安,所以在李臻未上任之时,西京留守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这个长史周耀嗣的手上。”
李臻来之前便了解到了这个周耀嗣的底细,此人原是左监门卫主簿,三年前被武三思推荐为西京留守长史,他实际上是武三思的人。
按理,李臻带着家眷上任,首先就是要去官邸安顿下来,然后才来官衙正式上任,但这个周耀嗣什么都不做,表面上他在欢迎自己,实际上却是在抵触自己的到来。
李臻心知肚明,回礼笑道:“原来是周长史,久仰了,不知我的官邸在哪里?我想先把妻子和随身之物安顿下来。”
“哦——”
周耀嗣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回头质问一名官员,“刘参军,李副留守的官邸可安排好了?”
那名官员战战兢兢道:“安排是安排了,只是。。”
“只是什么!还不快带副留守去安顿家小,快去!”
那名官员无奈,只得上前行礼,“李将军请跟我来。”
李臻感到其中似乎有点问题,但他不露声色,也不多问,便笑道:“那就有劳刘参军了。”
李臻又向长史周耀嗣告辞,便带着众人调头跟着这个刘参军向皇城外而去,周耀嗣负手望着李臻背影远去,他心中着实有点忧虑,武三思令他狠狠给李臻一个下马威,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明智。
众人出了皇城,又进了皇城对面的务本坊,这座坊也是长安豪宅巨府的集中之处,有二十余座占地超过百亩的大宅,这时,李臻令人将刘参军找来,问他道:“刘参军刚才似乎有未尽之言,只是什么。。”
刘参军叹了口气道:“下官原本打算把留守将军官邸收拾出来,但那座宅子有点年久失修,至少需要三千贯钱来修缮,但周长史就是不肯批这笔钱,下官没办法,只好临时租了一座房宅,每月须百贯钱房租,还得。。还得将军自己承担。”
李臻心中顿时大怒,他还从未听说要自己掏钱租房子的地方官,他阴沉着脸问道:“周长史住在哪里?他可要自己掏钱租房?”
“回禀将军,周长史住在平仁坊,他住的是八十亩的官宅,不需要自己掏钱。”
李臻冷冷哼了一声,“我没记错的话,四品长史最多只能住十亩官宅,他居然住八十亩,他以为自己是郡王吗?”
“这个。。。卑职不知。”
刘参军满头大汗,他知道这次遇到厉害人物了,这个李臻能扳倒薛怀义和来俊臣,是何等手腕,周耀嗣自不量力,居然要和他斗,立刻就被人家抓住了把柄。
李臻也不再和他啰嗦,冷冷道:“我是三品云麾将军,又有县侯之爵,按照朝廷例制,我的官宅不能大于三十亩,刘参军去给我安排,至于我现在住哪里,我自己解决,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去吧!”
刘参军无奈,只得调转马头回皇城去了,这时,狄燕低声道:“夫君可是想去大姊那里暂住?”
李臻点点头,大姊李泉在长安买了一栋占地约十亩的宅子,位于东市附近的宣阳坊,他当然不会接受这个周长史的羞辱安排,既然这个姓周的要和他斗,那他李臻就奉陪到底。
“掉头去宣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