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势欺人又如何?你不仗势欺人难道旁人就会让着你?我还没见过娘家强势如国公府,女子外嫁还要受这等磋磨的,你的娘家是你的底气,你的嫁妆是你的面子,你二者都有,怕什么?做好自己不让人挑出错来便够了,至于别的,能忍便忍,不能忍便不要忍。”
这就是娘家人,容媛跟宋朝夕处得比跟高氏要好许多,宋朝夕亦师亦友,是长辈又是大姐姐,容媛很听她的话,不时点头。
其实新妇劳累些也实属平常,宋朝夕回忆自己和容璟初次时,纵然她身子好,却也有些吃不消,次日下床时总要扶着腰行走。
“你和世子爷房事还顺利吗?”
若是别人这样问,容媛肯定会羞红了脸,一句话说不出,可二婶婶一向离经叛道,这话从她口中问出来,好似没什么不对,容媛绞着手帕,低声道:“还没有呢……”
宋朝夕眉头紧蹙,“还没有?你们成亲三日竟然都没有洞房?”
容媛羞涩地点头,“世子爷怕我劳累,便十分照顾我,说等我适应了定北侯府的生活再同房,正巧我有些害怕,又日日被老夫人拉去晨昏定省,哪有体力和心情应付世子爷?不洞房便不洞房吧,这不是正好吗?”
宋朝夕神色微变,纵然她和容璟直到顾颜成亲那日才通房,可他们毕竟情况特殊,容媛是和贺青州喝了合卺酒,正儿八经八抬大轿抬进去的。贺青州一个正常男人,府中没有通房,怎么可能对身边的妻子无动于衷?旁人如何宋朝夕并不知道,可她和容璟几乎日日都有,有时候一夜还不止一次,想来其他夫妻也是这般。哪有丈夫对妻子没有欲念的?这怎么都不寻常。
“那你就寝时是否靠近过他?”
容媛眨眨眼,无辜道:“定北侯府的床还没有我的闺床大呢,那么小的床,我和他各睡一边,我那边一个人都不够睡,干嘛要靠近他?”
宋朝夕扶额,服了她了,有点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靠近他试试,看他那方面有没有问题。”
容媛眼睛眨得更厉害了,她一袭红袄,外披红色簇狐狸毛的刺绣披风,同色缀璎珞的绣鞋,脸圆圆的十分可爱,这样无辜地看向宋朝夕,让宋朝夕一时语塞。
宋朝夕摸着容媛的头顶,挑眉问:“你养过狗吗?”
容媛摇头,老夫人不爱猫狗,府中各房便很少养了,她幼时养过一只兔子,后来被三叔容翎吃掉了,自那之后容媛就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了,不过婶婶为何忽然提宠物狗?直到宋朝夕无奈对她耳语了几句,容媛的脸才渐渐红了,缩放自如什么的,贺青州应该没什么吧?就算有,她觉得这种事是可有可无的。
一个人睡觉还香呢,干嘛非要跟男人抱在一起睡?不热吗?
容沣今日很早会便回来了,容翎也打扮得跟花孔雀似的,帮着招待客人,容璟公务繁忙,贺青州一个小辈,还没能耐叫他特地放下公务赶来。这顿回门宴准备得寻常,等到了饭点,顾颜才姗姗来迟。她来时丫鬟们小心伺候,嘘寒问暖,阵仗颇大,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顾颜怀胎了。
容媛瞥她一眼,“不过是怀胎而已,又不是生病,至于这样嘛。”
宋朝夕笑笑,人家这是在做给她看呢,毕竟怀的是世子嫡子,必然十分金贵。
看向宋朝夕沉默的脸,顾颜莫名觉得畅快,自打宋朝夕回来后,她事事不顺,做什么都被宋朝夕打压一头,以至于她忘了,从小到大她一直事事顺遂,明明中似有一双翻云覆雨的手,在她引导她规避祸患,除了身子不好,她从未遇到任何挫折。如今她怀有身孕,这次怀胎给她莫名的底气,让她觉得自己又成那个好运连连的顾颜。
顾颜站到宋朝夕身旁,温和道:“母亲,儿媳伺候您用餐。”
宋朝夕似笑非笑,她这个做婆婆的若是真叫怀孕的儿媳来伺候,传出去恐怕便真成了别人口中的恶婆婆了,不过既然顾颜想靠怀孕来抬身价,她这个婆婆又怎好拒绝?她一定会帮顾颜把这身价抬得高高的,越高越好。
她叫来管家,吩咐道:“世子夫人不必多礼,世子夫人刚有身孕便比寻常人疏懒,怀的多半是世子爷的嫡子,如今府中再大的事都没有嫡子重要,天大的事都要给世子夫人让步。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安心养胎,务必安全生下嫡子才好!”
管家应诺。
宋朝夕又道:“将我库房里陪嫁的人参燕窝,虫草饮子送给世子夫人,世子夫人缺什么尽管和我说,绫罗绸缎,玉器珠宝,只要是对世子夫人养胎有利,我都给世子夫人送去。”
这话说完,其他宗族的婆婆儿媳都变了脸,宋朝夕的嫁妆是出了名的多,听闻她姑父便是扬州首富,她的嫁妆必然价值不菲,可嫁妆是女子的私有物,便是婆家人若是轻易动了女子的嫁妆,传出去也会叫人瞧不起的。宋朝夕竟然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给儿媳用,这样的婆婆打着灯笼也难找,要她们说,宋朝夕完全不必如此,搞得像倒贴儿媳似的,纵然婆婆要对儿媳好,却也不该这样讨好,失了婆婆的威严。
宋朝夕对她们的惊讶恍然不觉,“青竹,赶紧给世子夫人搬凳子,切不可让世子夫人累着了,累着事小,伤到世子夫人腹中胎儿事大!”
宋朝夕说完时,顾颜已经笑不出来了,她是打算用怀孕给宋朝夕一个下马威,毕竟宋朝夕先成亲却没有怀上,而她明明后进府,却早于宋朝夕怀了,宋朝夕这个婆婆哪有脸在她面前耍威风?她想的没错,宋朝夕不仅没有对她不好,还对她礼待有加,礼待的让她受宠若惊,让所有人都面露不喜地看向自己,顾颜哪里还笑得出来?
今日来府中作陪的有不少宗亲,众人原以为这继婆婆肯定不会对儿媳好,如今一看,都羡慕坏了。纵然顾颜怀了身子,可自古女子谁没有怀过?顾颜还年轻,就这样恃宠而骄了?伺候婆婆不尽心便罢了,婆婆还对她这么好,人参虫草,燕窝饮子,哪家儿媳妇怀个身孕就有顾颜这个待遇的?婆婆只差没把她捧上天了,一个继婆婆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世子夫人,你摊上这样的婆婆是你的荣幸。”
“是啊,世子夫人真是好命,你看你婆婆长得漂亮人还心善,你不过是怀身子而已,你婆婆就对你如此好,这要是生下嫡子那还了得?”
顾颜笑容僵硬,她每每想不着痕迹地控诉宋朝夕的恶行,都会被宋朝夕三两拨千金给挡过去,是啊,宋朝夕给她送那么多好东西,还让她不用请安不用伺候,把她捧得高高的,看似是为了她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如今便如同走钢丝一般,战战兢兢,满心恐慌。
宋朝夕把她捧这么高,这不是捧杀是什么?宋朝夕对她约好她越不敢受。说什么安全生下嫡子,若她生不下来呢?若不是嫡子而是嫡女呢?现在对她这般好,若她没满足期待,最后又该如何?
老夫人满意地笑笑,朝众人夸奖了宋朝夕几句,众人频频点头,说宋朝夕是嫡母典范。
当下,管家在外头传话:“国公爷来了。”
除了老夫人,阖屋的人下意识站起来,这种场合容国公是不必来的,可没想到他竟然来了。穿着官袍的男人背脊挺直,阔步而来,众人齐齐给他行礼请安,容璟淡然受众,免了众人的礼,才径直走到宋朝夕跟前。
面对众人再冷沉不过的国公爷,竟对自己的小妻子笑容温和,“今日吃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