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和赵老庄主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默默看着苏老相公和众人微笑着见礼问候。
而白云边,嗯,这哥们自打跟夏景昀商量好了,便像是放飞了自我一般,一副不过尔尔,吾可取而代之的表情,不屑地站在一旁。
赵老庄主虽然声名极盛,但终究不是官场中人,白衣帝师只是个尊称,如今更无官身,这些官员们拜会了苏老相公之后,只得口称赵老庄主、赵老先生之类的称呼,不伦不类地招呼两句。
至于夏景昀那就好说多了,眼下摆着那么明显一桩大喜事,众人自然纷纷恭喜建宁侯左拥右抱,齐人之福。
而当轮到白云边,他正悄然挺直胸膛,不远处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高呼,“开宫门!”
众人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留下白云边愣在原地。
“哼!”
一声毫不掩饰的冷哼,带着几分怒气,白云边走入了队伍之中。
不远处,万相闻声回头,深深地看了一脸不悦的白云边一眼。
而后队伍鱼贯而入,在礼部和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走入了大殿,找到了该属于的自己的座位坐下。
今日虽为庆功大典,但所谓庆功,没有旁人见证吹捧,岂有那种人无我有的优越感,故而满朝五品之上的宗亲权贵以及文武官员尽皆到场,目光艳羡地看着坐在上方的那帮人。
那些人中,有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位居前列的人,比如成王、比如万相。
也有在此番剧变之中立下功勋,即将受到朝廷封赏之人,比如夏云飞、白云边、以及那位南城的地下“皇帝”吕瘦虎。
不论是何种情况,都是在这官场之上,引来无数羡慕的人。
大夏官场,只说入品,便分九品,每品又分上下,一共十八级。
多少官员终其一生,或许都只能跨过其中一级或者两级,又岂能不对此番封赏诸人艳羡非常。
世上多不懂之人,常觉得,哪怕三五年升一级,甚至十年升一级,熬资历最后也能到一个四五品的中流砥柱,抑或二三品朝廷大员的位置之上,但实际上,不谈越到上面位置越少竞争越强,就说朝廷,也是自有一套驭官而不升官之术的。
比如一个没有背景也没有遇上贵人赏识的七品县令,若是一直让你当一个小县令几十年不挪窝,那自然谁都有意见,但朝廷自有应对之策。
你如今是下县县令,三五年之后,给你升一个中县县令;又过三五年,再提一个上县县令;再得数年,又转去郡城或者州城,任一个级别完全相同的主簿之类的官;再得数年,又去富庶之州,同样做这个官,若是还没问题,再过数年,就去京城,官品依旧不变,甚至还可以在同一衙门,品级一致却权重不同的官职之间流转。
一套下来,二三十年过去,官阶就走了一步甚至原地踏步,但官员本人半句话也说不出,毕竟朝廷不是在提拔就是在重用。
这种升迁之路,压抑了多少有才之士,仿佛正应了当年崇宁帝那句囚笼志士的评语。
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才会对今日这些即将一步跨过平常人大半辈子努力的人,那般羡慕乃至于嫉妒。
只可惜,机遇不常有,来了也不一定能抓住。
在这场中,还有几位神色虽如常,心底却十分忐忑的官员。
他们便是白壤、九河、西凤、雨燕、雁原、武威六州的州牧,在朝廷下达了征召各州州牧入京的诏令之后,这六州之主全部到了。
没办法,在看见了萧凤山和吕如松以及太子的下场之后,众人都明白了两个事情:
打是打不过的,朝廷大势已成;
朝廷也是真敢杀人的,一个州牧并不至于让朝廷有什么忌惮。
更何况如今天下已乱,反正都要平叛,他们也失去了让朝廷投鼠忌器的资格。
于是,他们马不停蹄地带着卫队,抵达了京师,想要留住这难得的富贵。
至于最先抵达的四象和狼牙两州州牧吴齐力和兰廷望,此刻却老神在在。
他们的未来已经定了,原本的州牧之位别想了,但朝廷也给了新的安置,一个当了中书侍郎,一个做了太常卿,都加了金紫光禄大夫,在寸功未立的情况下,中枢算是褒奖他们的当先表率,让他们抢了个先机。
毕竟京中朝堂的好位置就那么多,晚了可就没了。
两州之地,眼下都暂时是军管,以州中长史掌政务,朝廷重新派出的平叛大军主帅都督诸军事。
想必这最终的州牧人选今日也会确定吧。
正思忖间,一声轻轻的磬鸣,朝堂顿静,端庄典雅得不可方物的太后娘娘穿着华服,牵着小皇帝,缓步走出。
众人齐齐起身行礼,“拜见太后,拜见陛下。”
德妃依旧温柔而优雅笑着道:“诸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