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在心里,和说出口,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和太子的近乎两日一封书信不停送来的频率比起来,自打这事儿出了后,六殿下那边,就没向自己这里投过一封信询问情况。
想来,六殿下已经清楚地明白此间之事的味道,所以打一开始,就没想去搀和,这才是真正地明智之举啊!
文寅不知道的是,小六子早就被燕皇贬谪去当了一个地方县城的捕头,且对外宣称六皇子染病在家养病,这件事由魏忠河操持,外人自然查不出破绽。
而已经成了燕小六的六殿下,自然不可能再隔着那么远去调用自己的情报网去下达和发布什么命令,也不会冒险去这么做。
“呼………”
文寅抿了一口黄酒,又捏了几粒花生米丢入嘴里,随即搓了搓手,感慨道:
“天儿冷了啊。”
………
一名身着红色宦官服的太监率一队侍卫直接从历天城西门而入,不做丝毫的耽搁,直接去往靖南侯府。
放在其他地方,面对这种宣旨太监,当地百姓也会围观过来瞧个稀奇,虽说太监没了命根子,但大家也清楚,能够接这种差事的太监,在宫内那必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且对于这些身处内宫的太监们来说,出宫宣旨这种差事,那可真是得抢破了头的,一应待遇油水儿那先不提,其实也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在宫内地位再高的奴才,那终究也是奴才,出了宫,手里圣旨一兜,得,终于可以过一把当爷的瘾了!
只不过,对于这次来宣旨的黄公公而言,滋味却极为不同,同时,进城后围观的百姓,看着他的目光,不是那种敬畏,而是…………怜悯。
越是靠近靖南侯府,黄公公眼里就越是噙满了泪水。
杂家心里苦哟,但杂家还不能说!
以往的这种美差,大家可是抢破了头的要去,为此还得上下使劲儿,甚至也得付出点儿利益关系。
但往历天城宣旨的差事,却是内宫诸位管事太监们避而不及的事儿。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靖南侯不接旨意,你大不了再灰头土脸地回来硬着头皮交个差听个训斥也就罢了。
从燕京到历天城这么老远地路,跑一个来回,身子骨都散架了,连丁点儿风光甚至连半点儿待见都没捞着,确实没什么滋味儿,但对于善于隐忍的宫中大太监而言,倒也不是不能忍。
但现在可好,
自打东征大军战事失利,朝廷要命靖南侯重新挂帅,宣旨太监还得带着陛下的信物,这意义可就不同了。
以前旨意没宣到,无非吃个挂落劳累个筋骨,现在是:你还有脸回来?
已经死了俩了,
这次抓阄黄公公手背,抓中了,只能过来。
宣旨的差事,根据宣旨对象的不同,所来宣旨的公公级别也就不同,能给靖南侯宣旨的,至少也得是宫内管事太监一级,都是多年媳妇儿熬成婆的,有今日这番地位可真不容易,在宫内,也能收那些小内侍和小宫女做干儿子干闺女的了;
大好阉生才刚刚开始,
就得排队抓阄来上这断头台,
早知今日,何苦当年给自己一刀入这劳什子的皇宫啊!
所以,在出燕京前,黄公公就将自己当年的宝贝取出来,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一个干儿子;
在入历天城前,也就是昨夜,又单独派一个手下明日和自己分开进历天城给自己买一副棺材,方便自己死了后将尸身送回燕京和自己的宝贝团圆了再下葬。
都安排妥当了,黄公公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哦不,是可以去宣旨了。
直娘贼,
杂家只是一个没栾子的阉人,为什么这种慷慨赴死的事儿会轮到我?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