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宋清婉,平日里见了王太太,都是不理的,现在都要给个笑脸,打个招呼才好。
夏冬梅也吓到了,想着以前为了洗床单跟王太太拌嘴,自己洗了衣服,也不在院子里晾晒了,只是放到院子外面,要宋清如给看着别让人偷走了。
宋清如闲着没事,就从后窗户那里看着一帘子的白床单,隐隐约约老是觉得不好,但是私底下问过宋为民,宋为民也只是安慰她,家里没什么好让人说的。
大概是想多了,她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心眼太多了,还暗戳戳的把粮食藏了起来,每次用的时候她捯饬很久才拿出来。
太红旗喜欢站在窗户口那里吹风,突然有一天就出现了白床单,日头好的时候,还能看见这床单后面似乎有个人影,一动不动的大白天怪吓人的。
他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看见桌子上一盘子山楂,目光沉沉,突然就记起来了,老觉得自己窗户对着的那一家子整天跟闹鬼一样,他其实好奇心不大有,但是这次是真的纳闷了,就是想破了脑袋,太红旗大概也想不出来。
宋清如这性格其实蛮奇怪的,自己藏着一肚子的问题,每天都在烦恼,知道的多当然比别人看的远,其实跟同龄孩子一点也不一样,只不过是病怏怏的,加上母亲刚去世,家里人倒是没多想,以前就阴阳怪气的,现在好多了。
“你那件羊毛衫怎么不穿,是太小了还是怎么着啊?”
江长源打量着孙子,觉得过年又长高了,大概是太小了,买衣服就不能正好,不然年头年尾就不能穿了。
太红旗瞬间不想说话了,他那羊毛衫借给孙子了,孙子第二天倒是真的去看那女的了,也不知道傻乐还是怎么着,路上自己摔了,又雪水又是泥巴,那个寒碜样,太红旗直接送给孙子了。
孙子倒是回家洗了洗,照样皱巴巴的穿在身上,觉得不是一样暖和吗?
“没有,天气都热了。”
江长源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北地里春天短,似乎是风停了的瞬间,眨眼间就是暖春了,来不及淅沥几滴雨水,又开始了蝉鸣。
爷俩相依为命,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也是别样的温馨,只是突然听到一声短促的叫声,又尖又细,紧接着是一阵嘈杂。
太红旗顿了顿筷子,觉得糟心,大晚上的不知道闹腾什么,把碗里的红烧肉巴拉着吃了。
倒是江长源叹了一口气,“现在形势越来越不好,你在外面也要注意点,这些人就跟没脑子一样,不知道猖狂什么,今天去整这个,明天去修理那一个,瞎忙活。”
话说的隐晦,太红旗却是听得明白,点点头,“您放心吧,我有什么好让人说嘴的,我可是朝鲜的。”
江长源虎着脸,“什么朝鲜的,你小子就知道气人。”
亲孙子不能认,只说是收养的,其中滋味,自己知道罢了。
那边宋清如刚坐在炉子边上,慢慢的烤火,一屋子人吃了饭都在小隔间里,暖和一会,等着一壶水烧开各自洗漱了才睡下。
清贫的家里,半饱的肚子,但是因着这些微的温暖,倒是格外的温馨,宋清如最喜欢的就是这会子,她大多数时候就是听着,听大家说话,什么都喜欢听,都觉得新鲜。
结果万万没想到,担心的一切还是发生了,看着水要开了,宋清如就起来想先去窗台上拿水杯,有点口渴了。
刚站起来,就看到院子里进来一群人,惨淡的夜光下面,只有胳膊上的红袖章,刺眼的厉害,后院不大,那架势竟然是直接冲着宋家来的。
这小怂,一时之间只能够嗓子眼里喊一句,伴随着一声踹门的声音,宋家也被拉入了泥潭。
宋为民赶紧走出去,“这么晚了这是干什么,我们家里没有什么东西的,一直是拥戴社会主义。”
话说的极为温和,就连臃肿的身体都有些弯曲,似乎站的矮一点,人家就能手段温和一点。
“嗬,还敢说,你是敌特,是国民党的军官,这么多年竟然没人发现。”
刹那间,宋为民脸色惨白,不知道被谁碰了一下,倒在了地上,马上就有人拿着绳子绑起来。
家里人都在呢,那老太只揽着宋清如,一个劲的摸着她的头发,“没事,没事,你别怕,就算有事也跟你没关系的。”
宋清如心里面咯噔咯噔的,她直愣着眼睛看着前面,就跟一个闹剧一样,一时之间恍惚了,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代呢,这其实只是一个历史是不是?
她看着王三姐居高临下,插着腰指着宋为民,就跟以前的判官对着死刑犯一样,看见宋清林被人推开了,碰到了椅子,又看到宋清婉去跟王三姐扑打,最后被婶子死死的抱住,一起瘫在了地上。
举目四看,乱糟糟的,竟然是离魂一样,王三姐疾言厉色,指着那老太,“老太婆一个,竟然没看出来你是满族皇室的,活到这年纪,不知道剥削了多少民脂民膏,罪该万死。”
一切都乱了,邻居都没有敢过来的,这闽南会馆已经变天了,大门上传承百年的对联成了春风里渣滓,一吹就散了,换成了张贴的歪歪扭扭的劣质品。
“庙小神灵多,池浅王八多。”
这是王三姐说的,别看着会馆不大,但是里面的坏分子多了去了,宋家不是第一家,也不是最后一家,王三姐现在已经神气的不行了,满院子里的人都要经过她的眼,生怕被她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