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春山恰似无意地看了上首的皇帝一眼,恍然道,“我真是老糊涂了,左大小姐今日一直在眷棠宫,自然不知道早朝一过,皇上就给定国侯府二小姐和林家大公子赐了婚,如今圣旨想必已经送到府上了。”
此言一出,左倾颜隐在广袖之中的十指轻颤,用力地攥紧手心。
尖锐的指甲恨不得撞破掌心皮肉,再狠狠刺破那狗皇帝的心脏。也好看看那里面跳动的心肝是不是黑色的。
上首,皇帝挟着冷意的声音传来,“怎么,你不愿意?”
尾音微扬,透出属于上位者的倨傲独断。
左倾颜嗤笑反问,“皇上又不是给臣女指婚,为何要问臣女愿不愿意?”
“你!”他龙眉瞬间淬上寒霜,几乎无法相信左倾颜竟敢当面嘲笑他。
“颜颜,怎么又对皇上出言不逊?”
棠贵妃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带着疲惫沙哑,从榻上传来,“还不快点向皇上请罪?”
左倾颜抿着嘴站了起来,不情不愿地跪下道,“臣女实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既然娘娘说臣女出言不逊,那就当是出言不逊好了,请皇上降罪。”
一番赔罪自省说得毫无诚意,还捎带了几分委屈。
皇帝顿时让她气笑了,冷哼一声,“你还犟嘴是吧?又想挨板子是吧?”
这丫头,在御前都能这副嚣张模样!
难怪林锦一大早就跑到乾政殿,抱怨左倾颜骄纵跋扈,明知二妹已经与林诩风私定终身,还故意挟私报复,愣是不答应林家的提亲。
如今看来,林家半点也没说错,这丫头就是在挟私报复殷氏所生的庶女,偏要毁了她的姻缘才甘心。
而且,她还半点也不知道掩饰自己的目的。
真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说她愚蠢!
“皇上,颜颜这些时日操持侯府大小事宜,昨晚又留在宫里侍疾,许是没休息好,有些累了。这次便饶了她吧。”
棠贵妃虚弱是声音轻柔,似是抚平怨憎的春风,恰到好处地拂去皇帝的怒意,还递了一个台阶。
“哼,她就是让你给宠坏了。”皇帝看似含怒抱怨了句,却也没真打算将她如何。毕竟,西境的信使已经进京,算着时日,如今应该也已经传进侯府了。
“侯府不日将有喜事,老侯爷身子不好,你身为嫡长女要多担待些,懂事些才好。”皇帝还是忍不住训了她几句。
“如今贵妃也醒了,你早些回府休息吧,殷氏办这种事还是比你有经验得多,左兆熙百日之后,就让她请人挑个好日子把这事利索地办了。”
殷氏办事越发不靠谱了,竟在这个时候毁了贤名,又让左倾颜一个小丫头禁足在府,真真是没用!
忍不住想起眷棠宫侧殿那个扎满银针的木偶,皇帝面色陡然阴沉。
若非此事干系重大,他真不想管她的死活。
接收到棠贵妃的眼色,左倾颜总算是点了头。
她闷声垂首,正好隐去眼底如霜的寒意。
“知道了皇上,臣女回去就撤了殷姨娘的禁足令,吩咐她好生张罗二妹的婚事。”
“这还差不多!”
这时,蒋嬷嬷领着一个蓝色宫装的俏丽女子走了进来,恭声道,“启禀皇上,笛答应来看望娘娘。”
皇帝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招手道,“还是慕晴有心,快进来。”
左倾颜扫了那女子一眼,默然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