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竖起手指,摇了摇。「我要在这里修禅。」
自太宗定佛教为国教后,不少王孙贵族都会上山修行,并非真的出家遁世,而是时兴。白东纶在荆江的时侯,楚家家主楚浩常邀他上山,听闻名天下的寂风住持讲禅。而眼前的这位,则是被寂风住持称为拥有百年一见慧根的神童,楚誉。
楚誉不是楚家人,楚浩却给了他族姓,待他甚至比待亲生儿子还好。他也不是出家人,却成天忽悠人说寂风给他剃度的时候手抖,没剃干净。此刻他又要在妓院里修禅,喝着小酒画着妓女,修哪门子的禅?
「原来客官是个酒肉和尚。」一旁斟酒的妓女一脸媚笑。
楚誉眯了眯眼,叹息道,「不错,是个假和尚。」
白东纶知道楚誉常年呆在山上以庙为家,不是香客不是和尚,不伦不类,扯开话题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客官刚来就要走,这可不行。」这位老练的妓女再次开了口,「话说客官在这花楼里还戴着帏帽,实在见外。」
「他怕吓着你们。」楚誉抿了口酒,心情顿时大好。
「客官真会说笑,我们这些青楼女子岂会以貌取人。」她们只看钱不认人,这位刚来的客官虽然蒙着面,但穿着何等富贵,气度更是非凡。妓女有意献媚,靠近白东纶欲摘他的帏帽。
她的手还未接触到丝纱,一根剑鞘已经横在她的面前。妓女大惊失色,踉跄着往后摔倒。
「我说了,他会吓着你们。都出去吧。」等人走后楚誉直摇头,「你这不让女人碰的毛病实在严重。」
白东纶没有吭声,其实今天不仅被人碰过,还莫名地送出那支木簪。当然对方不能算女人,还是个孩子。
「还走不走?」白东纶问回最初的话题。此次前来皇都,因他的外祖父——檀家家主仙逝,他赶来吊唁。进了皇城必然要觐见世宗,所以今天进了宫。该做的事都做了,他只想尽快回自己的封地。
「走,不过得等到狩猎大会后。」
狩猎大会十日后举行,但他不想在皇都滞留。「理由?」
「因为你要替我还钱。」
——*——
兩年前。
伽寧捧著玉釵細細打量,今日是她的生辰,父皇雖然沒來錦翠宮,但派人送了禮物。
或許父皇對她還是有一絲喜歡的。
「唷,寧國在啊。」
一個尖細的女聲伴隨著一群腳步聲打破了禦花園的靜謐,伽寧擡頭看,是她的三個皇姐。這幾位皇姐與她並不親近,常常爭鋒相對。伽寧自小頑皮不怕事,曾經與二皇姐芙蕖還打過一架。不過今天她心情好,而且對方人多,寡不敵眾,決定開溜。
幾位公主見她今日成了縮頭烏龜有些驚訝,更是攔住她不讓走。芙蕖眼疾手快地奪過伽寧欲藏起來的玉釵,喊道,「你們瞧,這野丫頭竟拿著一支玉釵!」
「這是父皇送的。」伽寧淡淡地開口。
眾女一聽細瞧起玉釵,三皇姐嘖嘖一聲,「這不是佳德姐姐那日挑剩下的麽?」
長公主佳德點頭附和,「我瞧這玉釵式樣難看雕工粗糙都不如那些宮女戴的,還罵了林公公一頓。」
「把這破簪子當寶貝,還說是父皇送的,別丟人現眼了!」芙蕖冷嘲一聲,故意隨手一丟,玉簪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成了兩半。
「哎呀,寧國,我可不是故意的。改日我讓父皇送更好的賠你。」
「就是!父皇怎會如此小氣送這樣不值錢的,平時送我們的那些錦緞金釵…」
伽寧不等她們天花亂墜地炫耀,冷冷地吐了一個字,「滾。」
「你!」三位公主頓時花容失色。
伽寧掄起衣袖,一臉無畏地說,「再不走,我們打一架就是了。」
幾位公主最怕她野蠻,尤其是芙蕖,吃過伽寧小爪子的苦頭,反正今日也算得著便宜,三人使了使眼色,悻悻地走了。
伽寧盯著地上的碎玉,視線越發模糊,她狠狠地吸了口氣,仰起臉想把沒出息的淚水逼回去,卻發現跟前多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