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家主楚浩一人在閣臺上喝著悶酒,忽然最親信的謀士章舉之來稟,「風挽公子求見。」
楚浩瞇了瞇醉眼,端正身體,「快請。」
不一會一個紫袍男子風姿卓絕地走來,他長發松松綰起,幾根垂落的青絲輕柔地撫觸那張光潔無瑕的臉,眉如劍眸似海,俊美得連花都羞於探出一莖風華。
楚浩看著這個顏如玉氣如蘭的男人,有些恍惚似乎更醉了。
「這張臉老夫每次看都不習慣。」楚浩嘆息一聲。
「唉,你這般借酒消愁愁更愁的,喝傷了身子到時又來煩我。」這個叫風挽的面對著如父親一般的楚浩,口氣隨意。
楚浩聽了拍了下大腿,「好,老夫不喝也罷。」
「前幾日還瞧見夫人和岐山她們,聽說今日回荊江了?」
楚浩點點頭,又盯著風挽看了會,「老夫也想回去,這皇城再好比不得荊江。」
「你若回去,聲勢豈不太大。」風挽微微蹙眉。
「何妨。當初聽你的話幫那白東綸奪了天下,他可念著一絲恩情?今日早朝竟說三年內無意立後一心理政,豈不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打老夫耳光。呵,老夫怎會稀罕一個小小楚王身份,還不如蕭墨那老賊。等老夫回了荊江,再不會顧什麽白氏的天下。」
「你這話也敢說與我聽。」風挽倒是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起來。
「他保著蕭家到底是何道理?即便他保著,蕭老賊也與他人心隔肚皮不會真感激,可如此一來惹太多人不爽快,以前在荊江覺得他是個君王之材,如今越發看不明白,只覺懦弱無能的很。這樣的皇帝老夫守著做什麽,又不是他的丈人。」楚浩酒後言語大膽,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做不了丈人,就得做敵人?」風挽狹長的眼眸一瞇,透著微寒的精光。
「敵人?老夫只管老夫的荊江,若白氏不容,老夫也無懼,要兵有兵,他剛做了皇帝敢窮兵黷武?」
「你都這般年紀,老夫老夫的我都聽了十多年,換個自稱你也不覺得別扭?」楚浩自立為皇帝的意圖昭然若揭,只是楚家自白氏始祖起一路追隨,如今卻有造反之意,令人意外。
「若白氏再出個太宗一樣的人物,老夫怎會說這些氣話。」
「當真只是氣話?」風挽將酒一口飲盡,正色望他。
楚浩沈默了會,又看起風挽這張絕世容顏,「雖然老夫給了你族姓,但你終究是承王之後,你若有意要這白氏的江山…」楚浩嘆氣一聲沒再說下去,知道自己在癡人說夢。
眼前的風挽不是誰,正是楚譽,太宗之弟承王唯一的兒子。承王英年早逝,承王妃的妹妹也就是風挽的娘連夜逃出府,因為承王妃容不下這個側室所出陪嫁的妹妹。當時風挽的娘已經懷了他,在廟裏躲到生產,一日楚浩上山找寂風正巧遇見,更巧的是,風挽的娘不是誰,還是當初楚浩有意娶進門的人。之後的事不用細說,風挽的娘無意從他,也不肯讓他收養楚譽,離世前將風挽送上山托給寂風。
楚譽知道自己的身世,聽楚浩這話,抿了抿唇。
第二日,白東綸見到楚譽先是一楞,很快恢復常色。楚譽嘖嘖,「就驚訝了這麽一小下?」
他如今是以真容出現在東綸面前。
白東綸看著這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容顏淡淡莞爾,當時楚譽易容成他的模樣去西地,他看了覺得驚奇,又說不出的自然。和楚譽在一起多年,眼對眼的說話怎會看不出這張臉是假的,但楚譽不願以真容示人,他也不會過問。
「今日找你下棋。」
白東綸爽快地答應。要知道和神童下棋並不廢精力,因為對方一出手就是不藏鋒芒的殺機。
「你三年不立後是個緩兵之計,但這明的拒了楚王的示好。若楚王呆不住回到荊江,那荊江以後便從白氏的天下劃了出去,如何破?」楚譽下了一子問。
白東綸不語,應著下了一子。
「你若要凝聚人心穩固朝政,蕭墨不得不除,可你因她狠不下手,如何破?」楚譽再下一子。
白東綸依舊一子應對,一語不發。
「她是你的侄女,蕭墨的外孫女,軒轅家亡故的少夫人,哪怕你有能耐讓她成為後宮唯一的女人,但她承受的絕對比你母後曾承受的還要多,如何破?」楚譽問一句下一子,神情淡然。
白東綸盯著棋盤微微蹙眉,緩緩落下一子。
「太宗一生風流,可惜只有你和絕塵兩個兒子,絕塵唯一的兒子被蕭墨抱去後又嚇成了呆子,你不想做皇帝就必須有個繼位的人選,又如何破?」楚譽落下一子後雙手環胸,這盤棋算是下完了。
白東綸對著棋盤心裏嘆氣,楚譽四條殺路圍的他水泄不通,但他只要下一子就能扭轉乾坤,而這一子的位置是楚譽故意留他,讓他下的。
楚譽見他遲遲不落子,眉頭緊蹙,「你是要認輸?」
白東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你確定要讓我贏?」
楚譽笑得揖讓月在手,大方頷首。「當然。我可是你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