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誉脸黑如炭。他很不想踏进永安殿,看这淫乱的情景、闻这浓郁的味道。
「若你还要这孩子,就忍着些。」
他能理解东纶久别重逢后的干柴烈火,可伽宁怀着身孕,这孩子本就保得胆战心惊,艰难不易,如今人被干晕了,下处还出了血,才知道找他救急。
「如何?」白东纶一脸紧张。
楚誉很想吓吓这位老兄,但东纶自中了伽宁的魔障后越来越不经吓,不甘不愿地开口,「有惊无险。」
白东纶松了口气,满是歉意地莞尔。
楚誉抿唇,不想再在此处逗留,起身说道,「借一步说话。」
两人去了庭院,白东纶便问事情处理得如何。楚誉有些无奈,「该办的办了,只是时间过于仓促紧迫,多心之人终究能看出端倪。」
那个雨夜,他得知东纶和伽宁之间的误解,决意不再让她呆山上吃苦,把她抱回了宫。但伽宁还是晴明的妻,轩辕家的少夫人,总得给轩辕家和世人一个交代。他便找了个染病刚死不久的妓女,易容乔装成伽宁的模样,又在草屋里放了几条毒蛇。
此事除了东纶只晴明知道,原本他看见伤心的慈安想告之真相,但不想让沽清寺掺合此事只好瞒着。至于告诉晴明,出于他的私心。
东纶容不得其他男人对伽宁惦记,尤其是她以前的男人,想借伽宁假死让晴明彻底死了心。但他自认和晴明无不同,只不过晴明在明,而他藏得太深丝毫见不得光。其实只要伽宁回到东纶身边对晴明就足够残忍,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不忍再伤晴明,理解成惺惺相惜也无妨。
白东纶明白伽宁前脚踏出轩辕家后脚就死在修行的山上,无疑让轩辕家做了恶人,有晴明娶平妻在先,轩辕家看待此事理亏自会想方设法掩盖,他这个做皇帝的别去捅破,相反帮忙再糊上一层纸便是。
楚誉口中的多心之人,指的是越发不稳的朝廷。
「如今她怀了孩子,肚子渐大,该作安排的拖延不得。」楚誉知道东纶将伽宁藏在宫中欲给她一个新的身份,但这身份要让东纶能立伽宁为后,甚至立她肚里的孩子为储君谈何容易。
若东纶肯退一步…楚誉盯着白东纶问,「你又打算如何答复楚家?」
白东纶听了抿紧嘴唇。
伽宁在御花园里散步赏花,宇文昆跟随在侧。白东纶原本只让她在永宁宫走动,见她实在憋得慌,便允了她去御花园。她知道大白不是禁她足,而是因她尴尬的身份暂不能见人。
她走到那处阑干,神色黯然。至今依旧心痛娘走得可怜。
抚了抚突起的肚子抬头望天,鎏金的红瓦遮了大半青天。娘不想她呆在这无情的高墙里,她却觉得宫墙不高,相反低得压人。
娘这辈子活着只为萧家,以前她无法理解娘怎能那样决绝,但出过宫的她似乎释然了,或许娘一生唯一快活的时光是在萧家,是在宫外的生活,守着最初、守到最后。
再过五个月的光景,大白和她就要做爹娘了,但他们又能有多少寻常人家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她好想和大白做平凡的夫妻,生儿育女携手共老。她曾在世外桃源般的晴苑呆过,更是憧憬。
若大白和她没有生在皇家多好,没有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她心疼大白手里沾满残忍的血腥,明明他是如风一样轻如水一样澈的男子。她也纠结大白与她是叔侄甚至是兄妹的羁绊,明明没有这层关系她和他都无从开始。
此刻她无比渴望脱胎换骨的平凡。因为不想大白为她诸多复杂的身份收拾残局,她做了娘才发现自己一路爱得有多莽撞。
「今日听说楚王觐见,带了岐山郡主同来?」
「确有此事,看来立后一事不远。」
两位公公经过御花园,以为无人一路碎嘴。
伽宁怔在那,一时没了反应。宇文昆见了先是皱眉不语,突然跪了下来。
「殿下,属下有一不情之请。皇上能夺回江山社稷楚王功不可没,朝中上下皆视其女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皇上至今不置一词,与殿下无不有关。皇上因殿下保了萧家,诸位功臣已有颇多怨言,若再拒立后之事朝中局势必然紧张。还请殿下顾念皇上一份深情,为皇上多加着想。」
伽宁暗暗攥紧双手。刚才她还在自顾自地惆怅,转眼便知晓这么多惊天的事情。他竟然为了她放过害死他母后的萧家…
伽宁撇下宇文昆,一语不发地回了永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