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潋晨闻言,笑得愈加得意:“这样很好啊,我最讨厌听假话。”
“讨厌听?那你自己还说一堆。”我不由白了他一眼:“身为皇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不知道啊。”
“哦,那你身为贵妃,又该知道些什么道理呢?取悦君王,算不算是头等大事?”萧潋晨看着我,一双眼睛又像要把我看穿似的,我虽有怒气,脸却还是不争气地红了。
“……你是不是、”沉默了一会,我惘然开口:“在报复我啊?”
“报复?”萧潋晨吃了一惊,愕然看着我,眼神不知为何,竟慢慢委顿下去:“为什么这么说,我要报复你什么?”
“小时候的事啊,我们不是……闹掰了吗?”我怯怯地开口。
“奇怪了,爱妃怎会有这样的想法,是觉得我小心眼,还是觉得、我长情?”萧潋晨的唇角又恢复了调侃的弧度,但神情却多少有些异样,是回想起小时候的事了吗?可人家如今放眼天下,还回忆过去那点小故事做什么。
我不想接话,原想拨开车帷看看外面的景致,又觉得不妥,此时还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看呢,后宫三千佳丽存在的意义,不都是取悦君王么?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上萧潋晨的车辇,但他若让我自己走回寝宫,我明天就要成为嘲讽的对象了,反正都是非议,被人嫉妒总比被人笑话要好吧。看来以后真是不能“轻举妄动”,赏个花都能惹出这些事来,也不知道戚小仪会不会把今天的事变相传出去,但愿她的为人像表面那么娇柔胆怯,唉,其实我心里多少已经有了预感,八成是不像。她在我面前露出慌乱惧怕的神气,不就是、更一步应证那些谣言吗?
我抢她的孩子做什么,谋皇后之位吗?后宫嫔妃的猜忌和针对,已经让我应接不暇,哪还有心思去抚养一个孩子。让他同萧潋晨一样,落寞甚至自卑地长大吗?
自卑……我居然想到了这么个词,这两个字可千万不能说出口,萧潋晨定会勃然大怒,从而结下一辈子的仇怨。
“爱妃怎么又走神了,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萧潋晨用手掌在我眼前做了一个“收”的手势。许是连喊了几次我都没有纠正他,因此“爱妃”两字他喊得格外重,等着我纠正似的。
“哦、皇上心胸宽广,自然是……长情了。”我干巴巴的语气,连自己都觉得勉强:“皇上平素还有称哪个嫔妃为‘爱妃’吗,这样喊我,我怕结怨。”
“你希望是哪个答案?有还是没有?”萧潋晨虽是问寻的口气,倒是没让我受窘,自己已经接了话锋:“没有,只称呼你而已。放心好了,这般玩味的语气,不会让人起疑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玩味和调侃是为了不让人起疑?疑什么呢,怕其它嫔妃以为他对我有情?那真是多虑了。
“不是这个问题,是之前的,你梦到你娘亲,怎是因我而起?”萧潋晨也收了心绪,沉声问道,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语气中,竟夹杂着几分温柔和小心。
“……那、我就说了。”我“请示”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
“说吧,等着听呢。”
“戚小仪不是有喜了么,把她们急得不行,说得危言耸听的。看见我吃酸梅,居然以为我……你说是不是病急乱投医?”
“你这词用的太不恰当了吧,顶多是‘盼子心切’,哦、不对,这话应该我说才是。”
“别管谁说了。”我推了他一把:“反正你知道,就是那些话呗,可能也怪我不知道取悦你吧,不过没像你这么直白地说出口而已。我就在想,后宫女子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就是,为皇家诞下子嗣、传宗接代呢?然后作为奖励,母以子贵、家族蒙荫。我娘亲当初身体不好,我爹爹不想纳妾,想着从族里过继一个子嗣就行了,可祖父祖母和族人都催促得紧,甚至说他不孝,我娘亲不忍爹爹为难,就冒险有了身孕,生下阿延之后、就去世了。所以我、”
“又难过又害怕,是不是?”萧潋晨轻声问道,伸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别担心,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能强迫你,更没有人,能取代你。”
我吃了一惊,惊讶之余甚至有些畏惧,他看似漫不经心、云淡风轻,其实……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胡家人的棋已经下得那么明显,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我若那般愚钝,与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想自己的夫君是个昏庸之人吧。何况你这般懒散又胆小,能为我掌控这皇权么?”萧潋晨说完,按住我的肩膀:“别让我听到‘惶恐’两个字,否则、我就惩罚你,让你惶恐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