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被贬,沈千寻并不清楚,但是,她却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
因为他是龙逸的挚交好友,因此,在案件未审理之前,他便已进入他们两人的视线之中。
“陆大人若有存疑之处,请一一详述,千寻必会给出合理的解释!”沈千寻沉静相邀,“陆大人,请!”
“你方才说,烧死之人,喉管中会出现烟灰炭末,可是,事实是否真是如此?你拿什么来证明?”陆桥耸肩,“今天,我将附近几个城的验尸官同仁都请了过来,且听他们怎么说!”
“老朽验尸大半辈子,从未听说过这种论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先站了出来,气喘吁吁的作了证实。
“在下验尸十年,遍阅前人典籍,也并见此种说法!”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也站了出来,“依在下想,这大火焚烧之时,会令人的身体剧烈纠缩,脸部肌肉尽毁,那牙齿口腔外露,炭灰烟尘落入嘴中,再进入人体,应该也在常理之中吧?”
“卑职也这样认为!”又一个验尸官冒出了头,“这个事情,不能空口无凭,沈姑娘若想令我们信服,也得拿出证据才行!我们这些人虽然才识学浅,却也在这一行干了大半辈子了,沈姑娘至多不过年方十八吧?我们都不知道的事,只不知沈姑娘又从何处知晓,还是,发现了这烟灰,便信口胡说呢!”
沈千寻笑而不答,只问:“还有没有人,有什么问题要问,一并问了,我也好一并解答!”
“我开的头,便由我来收尾吧!”陆桥又站了出来,“在下十五岁初任验尸官,如今四十有五,大小案件,各种死亡方式见识无数,却从没听过要剖开人的尸身来说事,人都死了,里面的肝肠肚肺,又岂能不变化?一直在变化之中的事物,哪里做得了准?”他探头看了一眼两个幼童的尸身,又说:“且不说你刚才所说的炭灰之事是否可信,单就这两具尸身来说,我刚刚瞧过,她们的口腔就很干净啊!”
“那是因为,她们在焚烧之前,便已死亡!”沈千寻回答。
“既是死亡,那你又如何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陆桥眼神凌厉,咄咄逼人,“这具烧得焦黑的尸身上,可是什么痕迹也看不到了!”
“是啊,表面上确实是什么痕迹也没有了!”沈千寻笑得嘲讽,“要不为什么要用火烧呢,就是为了毁尸灭迹!只是,一万三千人,他们不可能烧得骨头都不剩!陆大人,让我来给你解释一下,这两个可怜的幼童,是因何而死!”
她拿起解剖刀,切开了其中一具焦尸,边切边说:“孩子是父母最心爱的宝贝,所以,就算他们死了,父母临死前,却一定会紧紧的抱住他们!所以,这具尸身看似烧得焦黑,其实烧伤程度并不严重,陆大人,你瞧,这是什么?”
她拿刀尖剥离开尸身的胸膛,陆桥立时噤声,一旁负责验看的胡厚德却“哎哟”一声叫起来。
“胡厚德,你看到了什么?”龙熙帝发问。
“皇上,奴才看这娃子,死得好惨哦!”胡厚德拉起袖口抹眼泪,“这身上肋骨尽断,显是被人活活摔死的!”
“胡总管再来瞧瞧这一具吧!”沈千寻握刀剥开另一具尸身的头骨,胡厚德只瞥了一眼,便开始当堂狂呕,呕完一阵,才有气无力的回:“皇上,这孩子的头骨全陷下去了!这可太惨喽!”
“陆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沈千寻冷冷的看着他“这近十具尸身,可是随机挑取的,并没有刻意挑选,而这十具尸身上,每一个身上都有伤,表面的伤痕烧去了,可是,受到重创的骨头,却会将一切都保存下来,两位将军焚烧瘟疫死尸时,难道还对死尸虐打一番不成?”
陆桥无语,眉头紧皱,正思索着如何应对之时,龙逸突然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他们自然不会虐打死尸的!”龙逸淡淡道,“可是,那么多死尸要背,要焚烧,军队的将士们冒着生命的危险收拾残局,心中定然十分恐慌,那么,在抛掷死尸之时,难免会磕磕碰碰,负责去采集尸身的人应该也知道,那个大坑深数十米,地底全是坚硬的石块,肢体被碰坏,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他这一番解释,十分合情合理,不少官员附和着点头:“二少爷说得也对,那么深的坑扔进去,砸个脑浆崩裂,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千寻听到这话,淡淡一笑,回道:“二少爷说得不错,确有这种可能!那么,我们就再回到我刚刚列举的证据上吧!”
“你刚刚说的那个推断,我们都不认同!”陆桥飞快的给身边人的验尸官们使了个眼风,那些人纷纷嚷起来:“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若没有实证,是无法令我们信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