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婳从头上拔下一根凤钗递给樱桃,在她耳旁小声吩咐了几句,樱桃会意,拿着凤钗朝桑玥走去:“奴婢参见顺妃娘娘。”
桑玥转过身,一看是摄政王妃的贴身侍女,礼貌地颔首:“平身。”
韩天宇不悦地蹙眉,对“顺妃娘娘”这个称呼反感到了极点。
樱桃将凤钗递到桑玥身前,道:“王妃恭喜顺妃娘娘得蒙圣恩,特送一支凤钗,略表心意。”
“王妃有心了。”桑玥接过凤钗,却并不戴上。这是一支八尾凤钗,唯有正一品妃才能佩戴,她戴了,便是僭越了。王妃大概是想以此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她名义上已是皇帝的妃子,切不可再去招惹慕容拓,而即便她摆脱了妃子身份,慕容拓也不是她这个小小的庶女能够高攀的。王妃,是让她……主动远离慕容拓啊。
樱桃笑道:“顺妃娘娘聪颖过人,应该明白什么样的决定才是对大家最有利的。”
桑玥笑容浅浅,神色淡淡:“我明白。”
楚婳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桑玥的表情,但愿桑玥看懂了她的暗示。否则,即便身处皇宫,她也不会放过桑玥!
樱桃走后,韩天宇拉着桑玥的手:“玥姐姐,摄政王妃的侍女在威胁你什么?”
桑玥笑了笑:“小孩子,有时候糊涂一点才可爱。”
小孩子……韩天宇捏了捏桑玥的手,一本正经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要参加今年的秋试,指不定明年就是个状元郎了。”
“哦?”桑玥露出几许喜色,“那我等着你成为南越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
等着?韩天宇的唇角高高扬起:“一言为定。”狗皇帝,你先将玥姐姐娶进宫有什么用?
“对了,玥姐姐,你要当心韩正齐。”
桑玥敲了他一记,略带责备道:“有你这么直呼亲大伯名讳的?叫人听去多不好。”心里,却感激韩天宇的提醒,韩正齐是个十分阴毒的人,他大概已经发现了端倪,为大夫人和桑柔报仇是迟早的事。
韩天宇的脸颊一红,等着吧,玥姐姐,总有一天我也要直呼你的名讳!
长夜漫漫,孤灯寂寥。白色帘幕拉满了整个灵堂,两个棺木并排躺于其中,长明灯被供奉在右侧的案桌上。
桑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长明灯,起身去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无异才又回到蒲垫上跪好。
空气闷热得令人呼吸困难,仿若在鼻子上堵了几层棉花。阵阵夜风,穿透门缝和窗棂子,发出“呜呜”的浅鸣,似女子低低的呜咽,哀戚得令人断肠。帘幕翩飞,渐渐的,风儿越刮越大,低低的呜咽变成声声抽泣,似在控诉什么!
“二姐,我怕!”桑秋一把抱住桑玥,今夜轮到她们两个守夜,偌大的灵堂连个丫鬟婆子都无,阴森得令她毛骨悚然。
“别怕,山雨欲来风满楼,应该是有场大雨。”桑玥轻抚着桑秋的背,软语安慰道。但心里,却有着不祥的预感。
倏然,一道蜿蜒的闪电划破天际,亮煞了下方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有那么一瞬间,屋外白得像午后的光景,地上有几只蚂蚁、有几条蚯蚓,全都一清二楚。
桑玥赶紧捂住桑秋的耳朵,闪电越亮,雷声越响。果不其然,“轰隆隆”一声惊天炸雷,平地而起,震得屋子都在晃动。
炸雷自天际撕裂了一道口子,顷刻间,瓢泼大雨,狠狠地冲击着屋檐和灵棚,“嗒嗒”作响,借着灵棚的灯火,隐约可见地上窜起的水汽足有三尺之高。
桑玥的眉心突突直跳,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会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她犀利的眸光扫过灵堂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了那盏长明灯上,她明明记得下午的时候,长明灯是在案桌的左侧,现在却被挪到了右侧,她方才觉得蹊跷才去检查,可检查了又没发现异状。
是她……想多了么?时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变得疑神疑鬼了么?
“咚!”桑玥似乎捕捉到了一声不同于瓢泼大雨冲击灵棚的声响,心中一怔,长明灯!她顺势望去,只见雨珠子连成一线唰啦啦地流入长明灯的灯罩!
她倏然起身,飞奔而去,可惜,晚了一步!
长明灯……灭了!
长明灯象征死者的灵魂,收殓之前,绝不能熄灭,可如今,它就在桑玥的眼皮子底下,灭了!
“二姐!”桑秋赶紧抱起长明灯,撤掉无顶灯罩,将里面的雨水倒出,又四下寻找灯油,桑玥拉住她,“没用的,三妹。”慈安殿不会无缘无故漏水,长明灯不会鬼使神差地对准屋顶的漏洞。有心人要陷害她,就绝对留了后招。
桑秋反驳的话尚未出口,门外就传来了一声惊呼:“二小姐!三小姐!”
桑玥和桑秋同时回头,只见刘妈妈来了,她被淋得像只落汤鸡,袖口和裤脚不停滴着水,所过之处水迹斑斑。
刘妈妈顾不得理会湿漉漉的身子,抹去脸上的水珠,随即低声道:“二小姐,长明灯怎么灭了?赶紧点上!”
刘妈妈表面是滕氏的婢女,实际上衷心于桑玄夜,她不会对自己落井下石。但桑玥并未因来者是刘妈妈而放松警惕,那种不安还在持续。
就在桑秋和刘妈妈忙着找灯油的时候,一道清丽的身影跨入灵堂。赫然是护国公主慕容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