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气势惊人。只因为她一向是懦弱和没有骨头的女人,对女儿也是一味忍让。不管女儿多骄纵,从没动过一个手指头。
嘉禾也呆住。
幽暗的房间只传来宜鸢低声哭泣。
“嘉禾,去把窗户打开。”肖容心的声音轻得像在风里飘。
“妈——”
“去!”肖容心睁着两只大眼,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襟,说道:“去把窗户打开!她前一分钟跳,我后一分钟去陪她!”
“妈!”嘉禾急得快要疯,“你不要说这样赌气的话。”
“这不是赌气!”肖容心颤抖地哭着,用力捶打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声嘶力竭地哭道:“鸢儿,做我的女儿。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骂我、恨我。但你不能侮辱你哥哥,因为——因为他也是我的孩子!”
“妈!”嘉禾“噗通”一声跪倒在她脚边,抱着肖容心,哭道:“妈妈,你不要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些天,他内外交困,承受太多的压力。事业受阻,爱情无望,亲情亦是风刀严剑。
“妈妈——”宜鸢抱住肖容心,痛苦无奈地在她怀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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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舞会,惠阿霓花大价钱从上海请来四位裁缝师傅。她大手笔,倒不是给自己做新衣裳。而是大方地从上到下、为上官家每一个人都做新衣。
太太位份最尊春夏秋冬各做两套,姨娘小姐夏秋季节各做两套。其中宜鸢、宜室、宜画再多加一套洋装,萍海阿姨劳苦功高和姨娘们一样。男孩们皆从头到脚做两套西服。依次递减,就是最末等扫院子的仆妇也得了件透气的白褂子穿。可惜,博彦去振武学堂,唯独他这个正牌老公什么都没有。
上海裁缝带着小徒弟们在上官府邸日夜不停连续做了半个月的新衣裳。
此事以后,惠阿霓的财力在上官家深入人心。最喜欢暗讽惠阿霓的黄得楼也不得不在钱字上面败下阵来,对惠阿霓是客客气气,每天都是一百二十个笑脸。
女人做衣服真是一件麻烦事,光是上海运来的布料就有进口的花布、凡立丁、花洋纺、花麻纱、花府绸、乔其纱、印花绸、丝绒、呢绒,国产的古香缎、织锦缎、软缎、绉纱、绒类……
几十种料子就已经挑花人眼,更不用提裙子是做中式还是西式,旗袍的是做元宝领、凤仙领还是琵琶领、裙子该做长还是短、颜色该浅还是该淡?该穿什么鞋子、戴什么样儿的首饰、头发该要烫一烫吗?这些都要考虑周详,不能抢主角风头又不能落了俗套或埋没人堆。
众女子天天围着惠阿霓讨教,把她的电影画报翻个稀烂。
裁缝师傅也是最忙的人,一堆女人,朝秦暮楚。一条裙子改得七八回款式,天天缠着他们这里要缝紧一点,那里要粘一朵牡丹花。
不过事事都有例外,宜鸢就是。她不挑,什么都可以。
做一件好旗袍不容易,有几百道工序不说,光是量身就时间不少。宜鸢勉强下来量了半个时辰就坚持不住,好说歹说把身型量完。选料子、定款式都是其母肖容心代劳。最后试穿的时候,说来月事,不方便下楼,秋冉和她身形体态差不多,不如穿上过去给她看看。
惠阿霓心里“咯噔”一响,平心而论宜鸢的要求不过分,换了家里任何一个都没问题。可秋冉是她带过来的丫头,博彦还对秋冉礼让三分,她倒是不见外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