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东平侯突然病故,详因不明。
消息传到苏府的时候,老太太征然,心中突地生出股惧意。莫不是当真应了法华大师的预言,二府若勉强联姻,逆了菩萨的意思,所以才有此不幸?念想方过,不由又存了几分侥幸。好在,这事本就是东平侯府威逼自家,即便俞夫人心中有怨,也无由发作。
老太太带着罗氏和孟氏亲自上府吊唁。
倚在窗柩旁,苏瑾妍认真地修剪眼前翠竹,语音淡淡地问道:“朱妈妈那,可有了丁香的下落?”
茉莉微滞,东平侯府出了此番大事,姑娘竟是关心起丁香的去处?摇了摇头,“回姑娘,昨儿傍晚奴婢遇着朱妈妈,她说还未曾寻着,而丁香的家人也搬离了原先的住处。”
苏瑾妍手下剪子顿了顿,讽笑地低语道:“一家子老老少少,失踪地无声无息,定是有人相助。”话带着深意,不等后者询问又言道:“她的卖身契还在府里,躲得今朝,还能避过明日?”
茉莉觉得,丁香还是其次,现在关键是俞府。
“姑娘,老太太和太太们去了东平侯府,您也不担心······”
话未说完,苏瑾妍转身即道:“担心什么,担心别人言传我命硬,克着俞家了?”
从容淡然地往桌边走去,懒懒道:“法华大师虽是早就有言,但那是针对了我同俞世子的八字,非我独身。即便真有人在意,我们苏家又没承认那门亲事,退亲也是早就有的举动,只能说是东平侯府一意孤行,触怒了佛祖。”
为自己添了杯茶,苏瑾妍觉得心情松然,目光落在茉莉身上,严肃道:“你替我去陵城的一事今后给赖在肚子里,可明白?”
茉莉虽略有迟疑,但仍旧郑重地颔首。
只是,心中的那份震撼却如何都消不下姑娘竟是能如此料事如神。当初一封信便让法华大师不惜违背佛规替她扯谎,且那预言如今还能应验。怪不得,眼见着离初八越发接近,姑娘都如此不慌不燥。
苏瑾妍没有丝毫想解释的意向,毕竟茉莉是可信之人。即便她心中藏着疑惑,但也绝对不会向外人泄露一个字。
“姑娘,三姑娘身子日渐复原您是否也该去瞧瞧她?”旁的姨娘姑娘都去了,唯独自家姑娘就是不踏进玉兰阁。虽说茉莉不喜欢苏瑾妤,府人亦知晓自家主子同她的关系,可面上功夫总也要做做。
察觉到茉莉脸色的为难和迟疑,苏瑾妍摇头,无所谓道:“上回我去了,她便投缳。此番再过去,若是撒泼起来撞墙使剪子可怎么办?”眼角处轻蔑不屑,“我同她不合,府中上下还有谁不知晓?三姐是要见却不是现在。”
对苏瑾妤佯装依赖欢喜的那段日子,让苏瑾妍倍感厌恶。贴上去巴巴地好言好语,顾着后势委曲求全,着实是个煎熬。
她自认为不是个能忍之人。
谈及苏瑾妤,苏瑾妍心中便止不住快意,勾唇嫣笑道:“三姐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身子可是得养好。”
老太太已经彻底放弃了苏瑾妤,她出嫁后的为妇生活,比家中的庶姐庶妹还得不到娘家的眷顾。
二姨家,苏瑾妍是知晓情况的。
苏瑾妤这未来的夫家虽为丘城首富陆府那姨哥也是家中独子,但若说傻子也恁夸张。不过是行事无脑、为人荒唐,平日里仗着家中有些钱财,总凌虐弱小,堪称丘城恶霸。
行为不能自立,脑中稀奇的思想却不少他十三岁那年掳了个少女,最后却直直虐死,尸身惨不忍睹。不过他有个姑姑,是丘城知府的姨太太,颇是得宠,还为那官老爷诞下了儿子,塞了钱财又有了这层裙带关系,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但那受害姑娘的家人不肯善摆甘休,后来事情闹大,最后二姨夫便只好寻思了这个借口了事。
陆府和苏家不常往来,但因为是母亲的姐夫家,在罗府的时候总经常遇到。就苏瑾妍而言,她是极不喜欢那门亲戚的,不说那姨哥,便是二姨母,为人刻薄,颇是挑剔。
未曾想到,祖母会记得二姨家的表哥,居然还会将苏瑾妤许配过去,可真是大快人心!
自得知了这个消息,苏瑾妍的心情便一直很好。等听到安平侯逝世,早前那份忐忑、忧虑缓缓淡下。这般久的挣扎与努力,她终于摆脱了前世的命运!
不管俞恒所请的几位大师是何言辞,但早前法华大师的话众人却都有所耳闻。俞夫人不可能会再松口,俞恒便是知晓自己让人去陵城,又能如何?
难道他想背上不孝的罪名?
慢慢合上眼,浅弯起的嘴角有抹自嘲。俞恒、他也不过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姑娘,紫苑姑娘来了乍听到外面廊下金铃的传话,苏瑾妍身形一震,忙应道:“快请进来。”
紫苑一来,茉莉和金铃自觉退下。
这似乎都形成了一种无需明言的默契。
紫苑请了安,乐呵呵地对苏瑾妍禀道:“红缨说爷臂上的伤势恢复很好,知晓姑娘您关心想念他,整日都欢喜不已。爷问及姑娘在府里一切可好,还说想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