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出紫微殿,张九龄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一回头,却是裴耀卿,裴耀卿已经被调回京,现任户部侍郎兼度支使,实际上掌控了大唐的财权。
他同时拥有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资格,所以他又被称为财相,有权出席紧急军政议事。
裴耀卿的财相是李隆基用太上皇的遗旨换来的,是摄政王的重大让步,原本李隆基是想增加一个相国,但摄政王坚决反对,最后不得不妥协让出了财权。
这其实也是李隆基今年以来越来越强势的必然结果,李隆基毕竟是真龙天子,一旦他挣脱了皇宫束缚,拿下洛阳和扬州两大重镇,朝廷上的弱势局面必然随之改观,李成器在朝廷一手遮天的局面也必然会被打破。
张九龄笑眯眯问道:“裴财神可是要给我送点钱花差花差?”
“我倒是敢送上几万贯,就怕相国不敢收!”
“你先送上几万贯试试看!”
两人大笑,裴耀卿这才小声道:“你今天注意到摄政王世子说的话没有,摄政王竟然有妥协的意思了。”
“你是说恢复三十八郎的王爵?”
“你也注意到了,那就是说皇甫太妃的案子恐怕要重新定论了。”
张九龄淡淡一笑,“皇甫太妃的案子是否重新定论,意义已经不大,关键是武贤仪可能会以涉案证据不足平反,一旦武贤仪无辜,那么三十八郎恢复王爵也就顺利成章了。”
“但摄政王为什么这样做?这是我最无法理解的一点,这可是他亲自定下的铁案啊!”
“你想不到吗?”
裴耀卿一怔,“想不到什么?”
张九龄压低声音道:“这必然会摄政王的病情有关,我由此可以推断,他的病情要比对外公布的严重得多,摄政王才不得不开始妥协,天子现在很宠武婕妤,与其等将来天子宣布武婕妤无辜,还不如现在主动撤销武婕妤背负的冤案,至少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原来如此,摄政王的病情有多严重?”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特地问过御医,像他那样肥胖的人不会长寿,尤其五十岁以后,一旦生病就是大病,裴贤弟,有些事情我们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裴耀卿默默点头,他明白张九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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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琎回到兴庆宫,见到了病榻上的父亲李成器。
李成器确实是病倒了,而且病得很重,一天要晕倒好几次。
他过于肥胖导致严重的高血压和高血脂,唐朝没有降压药和降脂药,积累到最后,他的身体已经不堪承受。
虽然病情沉重,但李成器却封锁了消息,除了少数心腹外,任何人都得不到他的真实病情。
“怎么说?”李成器昏昏沉沉问道。
“朝廷决定用北庭、安西和沙州的豆卢军来解决这次北庭危机,大家一致同意由李琇全权负责,天子已经封他为安西大都护兼北庭节度使,但爵位上没有让步,孩儿也把父亲的态度摆明了。”
停一下,李琎担忧地问道:“父亲真要恢复李琇的王爵之位?”
李成器叹了口气,“不是我要恢复,而是必须恢复,这是我最大的筹码,如果我一直不用,等李琇用积累的功劳来实现王爵,我的筹码就失去意义了。”
李成器重重喘了几口气,又继续道:“而且这一次李琇若平定了北庭之乱,他又是皇子身份,不封他为王爵就说不过去了,所以我才说他有一种上天给的运道。”
李琎终于明白父亲的意思了,他沉吟一下问道:“那父亲打算怎么用这个筹码?”
李成器的叹了口气,“我有十三个儿子,只有两个亲王,六个郡王,其他五人都是国公乃至郡公,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所有的儿子都封王,如果天子肯答应,那李琇恢复王爵又如何,甚至李瑁也可以恢复王位,本来我想慢慢来,一点点用这个筹码,但这次病重,身体已经告诉我,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