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中原军队和攻城器械到齐,单于就率军攻下了襄阳城,细节众说纷纭,最受欢迎的说法是单于身先士卒,骑马冲到城下时大吼一声,城门自行裂开,让出一条通道……
传信的仆人很高兴,驿站里的兵卒也都高兴,几名贺荣人纵声长啸,像是与远处的同伴呼应,中原人互相庆祝,对他们来说,虽无奖赏,但是免去了一场危险的攻城战。
仆人离去,周元宾转身问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单于肯定是好事,对咱们呢?”
“难说。”
“攻下襄阳,单于必定大悦,中宫前去坦白,获得原谅的机会更大一些吧?”
“周参军有没有想过,如果中宫获得原谅,你我二人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这个……中宫若是没事,咱们也跟着没事了吧?”
“单于能像信任中宫一样信任你我二人?”
“呃……”
“中宫急于摆脱眼下的困境,还没有想到如何处置你我二人,等她获得单于原谅,必然要保证个中内情绝不外泄,到那时候,你、我和那个泄密者,就是单于夫妻子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周元宾的神情有些僵硬,“未必吧,只要将那些书信找出来,此事查无对证,单于就不必担心咱们对外乱说了。”
“他是单于,能够忍受哪怕是一丁点的意外吗?”
“嘿,中宫若是不获原谅,咱们岂不是会更惨?”
“单于若想一劳永逸,就将中宫的罪行公布于众,然后处死,秘密既然公开,从此再不怕泄密。”
“不可能,绝不可能,单于对中宫的宠爱异乎寻常,甚至可以说是……依恋,他绝不会杀死中宫。”
“那就得杀死所有知情者。”
周元宾笑不出来,寻思一会道:“最大的知情者是远在渔阳的欢颜郡主……”
“单于又多一个攻破渔阳、另立新帝的理由。”
周元宾突然干笑两声,“中宫提醒过我,说你会想尽一切办法蛊惑我,呵呵,我差点上当……”
徐础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对单于夫妻,周参军比我熟悉得多,我只是提个醒而已。”
“酒都凉了。”周元宾也提个醒。
徐础看一眼地上的杯子碎片,摇摇头,“我吃饱了,恕不奉陪。”
徐础回到床上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屋子里很久没有声响,周元宾似乎也在发呆,屋外时不时有叫嚷声传来,那是驿站里的兵卒在庆祝襄阳之胜。
房门声响,周元宾出去了,房门再响,周元宾返回,中间相隔将近一个时辰。
徐础睁开双眼,看到周元宾身上有雪,问道:“又下雪了?”
“大雪。”周元宾冷淡地回道,坐回椅子上,很快,有仆人送来炭炉,周元宾一边烧火取暖,一边热酒,也不邀请徐础,在那里自斟自饮,再也倒不出一滴酒之后,他将壶扔到一边,开口道:“原来中宫昨晚就想杀我。”
“嗯?”徐础装糊涂。
“我花费不小代价,才让中宫的侍从对我说实话,原来中宫打算让我杀你,再除掉我……”周元宾突然拿起杯子,往地上狠狠掷去,“我们是一家人啊!我对她忠心耿耿,周家人对她不满,是我从中斡旋,让沈、周两家承认她的地位,给予一切帮助……我做得还不够吗?”
“周参军做得已经够了,但是中宫心里只有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