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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江如天堑,一水隔两岸。
东岸是碧海国的滨州地界,北有落英飞瀑,南有竹深成林,可谓是好山好水好风景。
西岸是苍梧国的泾州地界,也是有山有水,却大不同了。
瀚江中游的四五条支流都是从泾州汇合而入,时间久了,靠江的州县里大片的地面都是烂泥地,建不得房,泊不得船,种不了粮食收不了鱼,可谓一无是处。
按理说,这等泥地也不贫瘠,怎么就种不了粮食呢。
苍梧国是个丛林之国,向来不重水利。偏偏这个泾州是个瀚江支流泛滥的地儿,每逢夏末秋初就河水暴涨,朝廷起初还每年拨银子修堤坝,可是收效甚微,反而搭进去不少官兵的性命。到了温帝这一代,索性就把沿江的百姓迁到内陆来,放任江边河道不管了。
可这内陆也不是个省心的地儿。
泾州的内陆地方是个盆地,周围都是山,唯独中间一块是平原。这样的地方夏天热死冬天冻死,老百姓光呆着就比别的地儿要苦上一大截,更别说种庄稼要额外辛苦了。
和碧海滨州的好山好水比起来,泾州可谓是穷山恶水了。
穷山恶水……出什么来着?
所以,想当泾州的父母官,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这个遍地都是偷盗、打劫的偏远之境,遇上些刁民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可这刁民,也是被逼出来的。
吃不饱,逼出了邪念,于是才有了偷和抢。
那些吃不饱又不敢动邪念的,就只好卖儿卖女了。
赫琳当年就是这样被爹娘给卖了的,卖的时候赫琳的娘犹豫了一下。
卖给伊穆兰人,会不会凶多吉少?
赫琳爹把赫琳娘死拽住不肯放的手扯了回来,红着眼睛吼了一句:“怎么死都是个死,还计较个啥?”
这是赫琳最后一次看到她的家人,她看着她幼小的弟弟茫然地被母亲掩在怀中,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弟弟是要留下传宗接代的,自己没有那么重要。
她那一刻就决定了,自己没有父母,那一年她八岁。
赫萍似乎比她好一些,没有经历被父母抛弃的痛苦。她的至亲之人,母亲和叔祖父相继去世后,就只剩了她一人。她在四处讨要吃的时候,有个伊穆兰的嬷嬷给了她不少食物,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就跟着走了,那一年她十岁。
所以在泾州,要想活下来,要么卖儿女,要么就不得有些额外的本事。
譬如,武艺。
有了武艺,打家劫舍就成了本事。
有了武艺,看家护院也成了本事。
因此在泾州,不管动没动邪心歹念,民间百姓都好武成风。这里的人看起来身材五短,可生性彪悍,动起手来异常凶狠。久而久之,就成了官府口中的“刁民”了。
面对如此多灾多害治安败坏的州县,朝中六部中最头疼的就是户部了,年年纳来的税额少得可怜,每逢遭灾流水般的赈灾银拨出去的永远都填不上窟窿。
填不上才是正常的,有那么一帮贪官污吏从中盘剥克扣,真到百姓手里还能有多少银子?
敢盘剥赈灾银?难道吏部就不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