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公子……察克多国主,正是你的父亲。”
苏晓尘闻言如石像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面如死灰。好一会儿,他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
“哈哈哈哈,温老丈,你说了这样多的事与我听,越说越闻所未闻,我也见怪不怪,还以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意外,没想到这次还是你赢了。我不过……我不过就是个孤儿。怎么就变成你们国主的儿子?真是无稽之谈。”
苏晓尘笑得十分用力,他好像觉得笑得越使劲,就越能证明温和的荒唐。
温和的脸上并不意外,这一刻的情形他早已料想过千百次。一个人与生俱来的秘密被潜藏了十七年,没有人会一下子便信了真相。
“公子,叶大人能尽心尽意地替我们伊穆兰国将公子抚养成人,还能如此出类拔萃,我们是感激万分的……”温和一句话未说完,苏晓尘忽然变了脸色,一声怒喝道:
“住口!我舅舅是苍梧国堂堂礼部尚书,平时连朝堂上的党争都不参与,又怎会与你等行事诡谲阴狠之人扯上干系,你这样信口雌黄居心叵测地想用我的身世攀诬我舅舅,说他与伊穆兰国有勾结,是想离间我苍梧国重臣于朝堂,好趁机作乱么?”
温和听他言辞之间,已是对伊穆兰的敌意大盛,并不回答,反问道:“你可知你舅舅姓什么?”
“此言何意?”苏晓尘如千军压阵般的震怒气势忽然被这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地拨到了一边去。
温和又问道:“你可知你舅舅不姓叶?堂堂苍梧国礼部尚书却隐姓埋名四十多年,你说他与伊穆兰勾结,焉知他与我伊穆兰人不是旧识?”
不姓叶?四十多年?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每一句听入耳中都化作惊雷不绝。
“我舅舅不姓叶,还能姓什么?温老丈,你休要在此胡言妄语装神弄鬼!”
“老朽没有骗你,你舅舅和舅母确实不姓叶,他们姓常,都是漳州常氏的后人。你舅舅说,‘常’字,上面是个‘尚’,下面是个‘巾’。‘尚’字去了冠便只剩一个‘口’,‘巾’字去了两侧便只剩个‘十’,上口下十,斩首砍断再拼在一起,就是个‘叶’字。他常氏一族被人夺去帝冕,剥去衣衫,满族尽遭斩杀,身首异处。他改姓叶,便是要牢记这家仇国恨,以图将来一血为快。”
苏晓尘惊问道:“我舅舅何来的这等深仇大恨?他。。。。。。他们怎么会是常氏后人?”
“百年前常氏为李氏所败,逃往北部边境之地,借着绝凌山一处不为人知的山谷隐遁于世,苟延残喘,不料四十多年前又被慕云氏发现了踪迹。那时慕云三太师把持朝堂,坚持要斩尽杀绝,亲自带兵前去围剿。常氏自知大祸临头,想尽一切办法将你舅舅与舅母二人送出城去,逃过了一劫,为常氏留下了仅有的一点血脉。你舅母身份高贵,是常氏嫡系的后人,出生后便被封为淞阳郡主,你舅舅则是常氏的旁支,他为了保护淞阳郡主,便娶了她为妻,几乎寸步不离。现在你知道了,你舅舅最大的心愿,就是替常氏复仇并光复他们的淞阳国。”
苏晓尘忽然想起来,从小看着舅舅虽然十分严苛,但对舅母的话却从不顶撞。自己犯了错,只要是舅母开了口,舅舅必定再不说话,难道真是这嫡庶尊卑的缘故?
“你舅舅对苍梧国恨之入骨,不过是为了保全你舅母才忍气吞声数十年。实际上无时不在寻找复仇的机会,也正因为他有这样的心思,我兄长才放心将你交予他抚养。当然,只有复仇之心是远远不够的。我兄长承诺他,日后常氏若想光复淞阳国,他必以伊穆兰之力襄助。这样你舅舅才肯这十七年来对公子你精心照料不敢怠慢。”
苏晓尘听得脑中一片混乱,温和所说的一切不断地颠覆着他的过往人生。
“你一派胡言!如此荒谬之说无凭无据,仅靠空口白牙便想黑白颠倒混淆视听,未免当我苏某人是三岁小儿了吧!”苏晓尘忍不住站起身来怒斥道。
温和依然是波澜不惊地说道:“公子,瀚江边上的那一晚,叶大人请公子喝酒时,我们就候在营地边,也是叶大人亲自指引我们将公子扶上了车。公子的酒里是有些东西的,喝了会昏睡不醒,所以不清楚这些事。不过老朽也想到公子事后不会相信,便让叶大人手书了一封信,公子可要看看?”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这种时候拿出信来,哪里还需问要不要看的。苏晓尘一把夺过信封,抽出信急急地看去。
果然是舅舅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