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筑紫的特产?”
鹫尾摇了摇头:“不是,筑紫大人的封地是那里,但我不是那里人,我的家乡在香美。”
“香美……你家乡的名字倒是很好听。”
鹫尾冷淡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笑意,但她手中的尖刀毫不停滞,一会儿已是把茗荷纵向片了无数道,只留根部连着,然后摆在刀案上,用水葱般的手指轻轻一抹,一支茗荷立刻层层叠叠地展现开来。鹫尾又取过两片紫苏叶切了几刀垫在茗荷下面,紫绿相间,看过去好像一朵莲花初绽,令人怜意顿生。
“你们是路过这里要回琉夏国去吗?”朱芷潋随口问道。
鹫尾一言不发。
朱芷潋知道她脾气古怪,见她不愿意说,也不以为意,便静静地看着她做菜。
每一道菜分量都不大,一两口便能吃完,鹫尾做一道就上一道,上一道朱芷潋就吃一道,这一直吃了有一个多时辰,还真吃了不少。席间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再也没有说过别的什么话。
鹫尾边做边看朱芷潋吃菜的紧慢,估摸着她吃了八分饱时便住了手。
“明日一早还要行船赶路,就请柳姑娘好好歇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摇一下门边的铃铛,自会有人过来,奴婢就先退下了。”
朱芷潋见她改口自称奴婢,呆了一呆。其实刚才做菜时,她不仅在看鹫尾做菜,也在看她的面相,越看越觉得,鹫尾只是脾气凶了一些,应该是个真性情之人,且做事一丝不苟,于是生出了几分好感,已忘了鹫尾曾呵斥她的事了。
鹫尾让先前那两个男人收拾之后的木台,将房间复了原样,自己则轻轻地上了甲板,秋月依然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南华岛零星的灯火。
鹫尾刚要开口说话,只听数声水花,阿葵从海里纵身跃上了船。
阿葵见了秋月和鹫尾,顾不得一脸的湿淋淋便喘着气说:“筑紫大人,奴婢上了岛,在柳明嫣的营地里伏了一会儿,听到那些军士们说,得了密令,说是鲲头舰靠岸是为了要找一个小姑娘,但没有说名字,只画了画像分到各个营中,奴婢就悄悄地顺了一副回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避水的小圆筒,从筒里抽出一副画像。秋月接过来展开一看,果然是朱芷潋的容貌,丝毫不差。
“原来真是柳明嫣的妹妹……”
“既然是她妹妹,为何不肯说名字给士兵们听,反而要画画像呢?”鹫尾不解。
秋月也觉得有些蹊跷,寻思了一阵:“寻访妹妹是私事,动用鲲头舰和白沙营是公干,这大约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假公济私。不管怎样,既然柳明嫣在此,此地不宜久留。现在风浪越来越大了,待避过今晚,明天一早趁着海上晨雾未散,就想办法绕过南华岛往西行吧。”
“那这个柳姑娘……”
“一定要看守好她,如果我们半途被柳明嫣发现了,还可以用她的这个妹妹当成人质抵挡一阵。如果顺利逃脱,就把她放在碧海国的沿岸某个地方,让她自己回去吧。总之,不要伤了她性命。”
“是。”鹫尾低低地应了一声。她能感觉到,她的筑紫大人对这位柳姑娘很是和善,虽然筑紫大人说的理由很充沛,但她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这不甘的感觉也许从朱芷潋直呼秋月的时候就已萌生了。
夜深人静,朱芷潋悄悄地从榻上溜下了地。她将身上的衣服的里子翻了过来穿在外面,白色的衣衫立刻变成了墨黑的夜行衣。
这件衣服是银花当时为她特制的,此次出宫她特意穿了出来。这夜行衣不仅轻便隐蔽,还不沾水,是她手中几件的得意宝贝之一。
然后她又从兜里掏出两副软布套,卡在鞋上。立时如猫行走一般没了脚步声。
这个琉夏国的船上,颇有些神神鬼鬼,即使他们没有恶意,也不宜久留。
朱芷潋轻轻打开房门,小心地看了看左右。船舱的通道上空无一人,只是通道中有许多奇怪形状的“箱子”。
此时朱芷潋再好奇,也顾不得去看那箱子里是什么,只是贴着通道的墙根慢慢往外走,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走过长长的一条通道,出现了一个窄窄的楼梯,只够一人上下,从上方隐隐有海风吹落下来,还带着一丝海潮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