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如果让青君解释那天为什么没有去找星珊放学,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那个女生要求青君送的生日礼物就是和她牵着手回家,青君答应那个女生的时候正是因为想起了星珊,才会心不在焉地说了句“好”。
从星珊莫名消失的那一天起,青君就一直在等她回来,人海茫茫,他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回那个曾经朝夕相处甚至心心相印的伴侣。抱着她一定不会一走了之、一定会回来的希望,青君等到了不能继续等下去的那一天——他妈妈为了让他正常地生活,给他选好了未婚妻,并安排好了婚礼。
星珊说:“你知道吗?我最近做了一个梦,他们都说世界不会进入2000年,1999年就是世界末日了。但我不害怕,因为我梦到世界末日的时候,我们是会飞的,我还见到了你哦。”
“所以你给我寄了明信片,还第一次留下了你的手机号码?”
“是啊!我想亲口告诉你我的梦。而且,我现在可以独立生活了,想离开这里。”
“小珊果然还是以前那样,总会记得我。如果我没有结婚,娶到你真是福气……”
通话的最后,还是挂断了。
其实当听着星珊讲过去的事情时,青君就在电话那头默默地落泪。在最早收到无寄件人姓名的明信片时,他猜想过是星珊寄来的,但他唯一不解的是,一个人的字迹竟然会随着经历的不同而改变那么多。他压着声音,星珊没有察觉。挂断电话后,青君更是痛哭起来。他握紧拳头,挣扎着,颈上暴露着条条清晰的青筋。最后,他索性躺在了地上,任由泪水挥洒。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他压抑着的啜泣和轻微的呼吸交替的声音。
这一幕,似曾相识的一幕,星珊永远不可能也不必要知道。
两颗曾经接近得不能再接近的心,两个走不到一起的人,两个注定孤独的人。
这是他们的宿命吧。
其实,星珊的梦并不是真的,她在梦中看见的青君还是小孩模样,两颗兔牙,浅浅酒窝,笑起来很腼腆。现在的青君,怎么还会是以前的样子呢?
就算世界末日来临,又有何恐惧?奶奶去世后的那些年月里,星珊已经足够孤独、足够绝望了。
她根本不用会飞,也不用等到世界末日的来临。
或许在另外一个时空里,有一个不孤独的她。
世界依旧是转动的,枫叶也依旧是落下的,但再也没有寄往青君家的信或明信片了。
上帝叫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
我是个急性子,偏偏老公是个慢郎中,什么事情都慢慢拖,说什么“慢工出细活”。
可是我老跟他说:“现在时间最宝贵,没有什么慢工出细活,赶快做完事还有时间赶快发现错误,一切都还来得及补救。做事情太慢,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最近,因为公司改组产生一些人事纷争,我的工作内容与形态因而有很大改变,我变得适应不良,每天拿着公事回来问他该怎么办。
他静静地听,慢慢地分析,叫我不要急,总是需要时间适应。
可是接着一个星期内,我不但上吐下泻,得了急性肠胃炎,还莫名其妙得了生平第一次的荨麻疹,生病的指标不约而同指向压力太大,太紧张。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公司上班,打开电子信箱,里头有100多封未处理的邮件,我惊讶地发现其中竟有老公的名字。先把他发的邮件打开来看,信的第一段写着对我生病他不知如何是好的道歉话。(我心里却想着:“这家伙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觉得内疚?”)接着是一个他从网络上看到的故事:
上帝给我一个任务,叫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我不能走得太快,蜗牛已经尽力爬,每次总是挪那么一点点。
我催它,我吼它,我责备它,蜗牛用抱歉的眼光看着我,仿佛说:“人家已经尽了全力!”我拉它,我扯它,我甚至想踢它。
蜗牛受了伤,它流着汗,喘着气,往前爬。真奇怪,为什么上帝叫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上帝啊!为什么?”天上一片安静。“唉,也许上帝去抓蜗牛了!”
好吧,松手吧,反正上帝不管了,我还管什么?任蜗牛往前爬,我在后面生闷气。
咦?我闻到花香,原来这边有个花园。
我感到微风吹来,原来夜里的风这么温柔。
慢着!我听到鸟叫,我听到虫鸣,我看到满天的星斗多亮丽!
咦,以前怎么没有这些体会?
我忽然想起来,莫非是我弄错了?原来上帝叫蜗牛牵我去散步。
重复看了这个故事三次,眼泪转啊转。泪能流下倒好,流不下的眼泪藏在心里感到更难过。
自从看了这个“蜗牛”故事,我慢慢学习在等公交车的时候不要心浮气躁。我慢慢学习在等待上司反反复复做决定时气定神闲,动动脑筋想想决策的多种考虑与执行。
我慢慢学习在原本不喜欢待着的厨房里,找到煎出美丽荷包蛋的乐趣。
至于我的老公,我也终于发现,他,原来是上帝派来牵我去散步的蜗牛。
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他的时候,他却装着一脸哀怨地说:“反正你就是嫌我慢,想把我当成蜗牛一脚踩死……”
油漆女工的爱情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家乡,在一所刚创立的培训学校当英文老师。我们学校主打的不是文化课,而是跆拳道、乒乓球、钢琴、舞蹈这样一些技能课程,学生都是些十来岁的孩子。
老板为了腾出更多的教室,安排长廊左边上课、右边装修。当然,不是叮叮当当的那种,当时还有家长来“陪听”课程,哪里肯让家长听到敲敲打打的声音?主要是粉刷,把灰溜溜、脏兮兮的墙壁粉刷一新,再摆上几个花盆。好歹收学费的时候,能让环境基本上对得起价钱。
所以那段时间,我们上课的间隙,总有一帮油漆工来干活。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们经常会见到的那种,每天穿着工装,戴着帽子,衣服上、身上常常沾染着油漆,白一块绿一块的,有时连头发上都有油漆,平时遇到估计谁也懒得多看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