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好像是鸽子的声音。
眼前似乎笼罩着层层的白雾,使得一切都朦胧起来。苏轻远呆住,眯了眯眼睛,极力想要看清楚白雾后的画面。终于七彩的阳光刺透了白雾,雾气渐渐散去,眼前也逐渐开阔明朗起来。
扑啦啦——
大群的鸽子似乎是被来者惊扰了一般,扑腾着翅膀盘旋而起,遗留下了几片羽毛悄然落地。鸽子仿佛是有所眷恋般,并没有飞走,而是围绕着一座精巧的喷水池打转。那乳白色的石膏女神雕像屹立在喷水池中央,许许清水从女神手中的宝盒倾泻而出,水珠四溅,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一颗颗饱满璀璨的水晶,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水池前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背对着她,身形纤长,像是一尊傲立于世的最完美的雕像,不容一丝亵渎。他背着光,光晕将他的轮廓映照得有些模糊,却是无与伦比的清澈高雅。他的手摊开着,掌心余有些许面包屑。他手形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几颗水珠俏皮的跳跃到他的指尖上,经阳光一番照耀,发出了如玉的光华。他的手白皙几近透明,清晰可见血管,仔细看去甚至能发现一些薄茧,那是长期在黑白琴键上游移而形成的。
他似乎听到了声音,缓缓转过身,星眸迷蒙地看着苏轻远。阳光衬托得他的肤色异常白皙,泛着薄薄的粉色,宛如樱花。浅色的头发柔软无比,垂落在他颈间,些许覆盖住了他俊雅的脸。他轻浅地呼吸着,浓长的睫毛如羽扇般,略遮挡住了他漾着淡淡光泽的眼睛,粉唇轻抿,神态安定,静默得仿佛是迷途的精灵,那般不真实。
苏轻远怔怔看着他,只觉得呼吸也困难起来。
惊为天人。
在世开学院里,只有两个人会有这般绝世风姿。一个是几年前跳级毕业,又去美国修学而归,事业有成的少董景曦。而另一个,就是音乐系才子,举世无双的少年音乐家温煦。他世家出身,少时出名,多次举办个人演奏会,是世开的招牌。不过因为温煦的行程总是排得满满的,很少在学院内露面,就是苏轻远在世开念了几年书,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她愣住了,眼中除了他再无他物,仿佛感觉不到外界的喧嚣一般,她喃喃道:
“温煦……”
他便是有这种魅力,任何人只要跟他在一起,心中就会抛开一切繁杂,浑身都安宁下来。
他看着她,眼眸中氤氲着大团大团的湿雾,目光清淡,如同夏夜的月华。良久,他如蝶翅般的睫毛才轻微抖动了一下,眼底终起一丝波澜。
“你吓到它们了。”
好似薄雪悄然落下,轻柔又清凉。
她这才回过神来,秀美地笑脸泛开浅浅的红晕,美目凝视着精灵般的他,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他迷茫地看着她,淡淡问道。
“呃?”她惊了一下,随即又叹了口气,“我觉得跟你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侮辱你。”
他愣了一下,轻声说:“为什么这么说?”
苏轻远摇摇头,又是一阵叹息,“你知道那种差别吗?就好比施华洛世奇水晶跟街边地摊两元一个的劣质品。”顿了顿,她又说,“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我是世俗的凡人。”
他忽然笑了,轻轻地,如春风拂面般温和,“你……很有趣。”似乎这时才想到这个问题,他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说了你也不认识,苏轻远很快就在心中回答。但毕竟对方太过于优秀,任谁也无法拒绝回答一个美少年地问题。于是她眉毛一挑,秀美的小脸绽开甜美地笑容,眼眸闪着明亮夺目的光彩:
“苏轻远。”
预想之中地笑容却并没有出现,温煦精致如画的脸顿时僵硬,闪过一丝痛楚,看着她的目光也不再是隔着千山万水般淡淡的,而是似海的深沉。他周身清远的气息愈发浓郁,好似被重重浓雾缭绕一般,硬生生将他们远隔开来。
苏轻远怔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秀美微敛,她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
“温煦?”
仿佛被雷劈中一般,他这才回过神来。纤长的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张开,随即,他原本破裂的表情又恢复了最初的温雅淡然,神似精灵。
“苏轻远……”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忽而勾唇轻笑,笑容澄澈透明之中却有一丝怪异,“我们会再见面的。”
留下一抹清濯的浅笑,他不顾她狐疑的目光,径自穿过鸽群离去。
扑啦——
群鸽漫天飞舞,翩然落下的羽毛后,是他远去的身影。
苏轻远愣愣望着精灵般玲珑又神秘的他,心中满是疑惑。
温煦……
回到城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际一片灰蓝,几丝浮云后的月牙洒下暗淡的光芒。踏过白沙小径,两边开满了娇艳欲滴的白玫瑰。傍晚刚下了雾,四周迷蒙蒙的,白玫瑰上沾了些许露珠,晶莹剔透。
城堡里很安静,清风拂过庭院里的梨花树,素白娇小的梨花就悄然落下,星星点点,连同着月华星辉,覆盖在那柔软的泥土地上,芳香四溢。
推开大门,苏轻远走进大厅,大理石地板被佣人打扫得纤尘不染,奢华的水晶大吊灯照得整个大厅仿佛被笼罩在柔和的月光下,几缕星芒刺透彩绘玻璃窗洒落在大厅的壁画上。柔软的印有花纹的羊毛地毯上立着几盏黄金烛台,烛光摇曳,燃烧时散发出淡淡的白烟和馥郁的馨香。
说起来景曦对她其实是不错的,城堡完全是她理想中的模样,可他们就是没有感情。他一直把自己当假小子看,而自己眼里,他就是小时候骄傲得讨人厌的臭小子。
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二楼景曦的书房。结婚快一年,他一直住在书房,她从没进过他的书房,他不让她进去。每次想到这里她就很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心里。但想想自己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外人而已,就没有什么值得抱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