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当断则断
进了茶楼之后,流萤也不靠近,只选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躲在江云起的身后,默默的盯着他的背影看,达奚雾把眼底的怒气掩盖,继而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拉着一张脸不开口。
江云起因为是背对着流萤,因此便不知道她的存在,小台子上的说书先生讲完一桩密事之后,拍案说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话音一落,便展开折扇,下了台。
江云起连忙挥手示意小二山前,从兜里掏出了一掂银子,让小二把说书先生叫了过来,小二笑眯眯的接过银子后便去叫人了。
说书先生姓林,中过举人,不愿意当官,便来当了说书先生,讲小话本时抑扬顿挫,每每都能留下一个悬念,而之所以能讲这么多的小话本,那便对这皇城内的大小事都有所了解。
待到人来到他的跟前之后,江云起立马起身行了一个礼,温和着声音道:“林先生好。”
林先生摸了摸白毛胡子,掂了掂手里的折扇,一点也不客气的守了这个礼,然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笑着道:“江公子多礼了,不过小老儿我,倒还是受得起的。”
江云起一怔,面前这个白胡子老头竟孙女能看出来他是谁,不亏是这城内的百事通,他笑着摇了摇头,继而便挥手让小二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然后摘下了脸上的帷帽,以示尊敬,为面前的人斟了一壶茶,继而才道:“林先生,小生有件事想要同您请教,不知你可否告知?”
林先生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受了他的礼,喝下了茶水,却是问道:“可是说书中的事?”
“自然。”说书先生最会的不就是把别人家的事情都编排成小话本吗?那关于那个店铺的事,岂不也算是话本里的事?江云起这般想,便也回答得坦坦荡荡。
林先生见他丝毫不做作,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折扇合起来敲了敲桌面,浅笑着道:“江公子想问什么,便问吧。”
江云起眼底划过一抹郑重,压低了声音道:“在下最近想要盘下一件店铺做点小生意,谋个营生,瞧中了城东的一间铺子,只不过,听说那间铺子有些不太好的传闻……”
他这话一处,林先生便知道他说的是那一间铺子了,出过事的铺子不少,但能够让每个人都忌讳的却不多,摸着白胡子的老头儿皱着眉头,想了半响后,才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江公子,若你真想着要盘下那间铺子,那小老儿我,还是劝你不要为好。”
看来这个林先生果然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江云起压下内心的喜悦,忙焦急的问道:“这是为何?”
林先生犹豫纠结了几秒,似乎是爱惜面前这个才子,在斟酌了一会儿后还是道:“事情有些邪乎也难怪你打听不出来。”
老先生摇了摇头,继而便压下了声线,把声音放得极低,浅浅道:“那间店铺做的是糕点买卖,开店是是一对夫妻,声生意好的让人眼红,那家的女人是个顶漂亮的,有人看不惯他们家生意好,便去告诉当时有名的一个大户,说这家的女人想要嫁给他为妾。”
林先生摇了摇头,感慨世风日下,继而便又道:“那个大户带着人敲锣打鼓的来接人,那家的丈夫立马便跟人打起来了,但小门小户的人家那里拼得过大户人家,那家的女人还是被硬生生逼着抬走了。”
江云起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嫉妒别人生意好便诋毁别人家的名声以及偷摸着把人给送出去,那个大户也实在不算个好人,贪恋美貌因此断送了人家夫妻安和。
林先生见面前的人愤愤不平,不由得也跟着叹气,道:“那家的丈夫每天都去大户家门口求着要把人接回去,大户家的一个门童看不过眼,便告诉了他实情,他一怒之下把那个乱嚼舌根子的人一刀捅死在了自家的店铺内……”
叹了一口气后,又道:“把人捅死后,他把血淋淋的尸体扔在了大户家门口,大户这时却是把他的妻子也扔了出来,他兴高采烈的去接,接到的却是一具因为不堪受辱而上吊自尽的尸体。”
江云起没有想到原来是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这样的话他回去要如何同林归晚讲起,她那般善良的心,想必一定会感到难受吧。
他紧紧的皱起眉头,沉默了许久后才道:“然后呢?那个丈夫后来……怎么样了?”
“也死了。”林先生叹了一口气,展开折扇摇了摇,声音里俨然带着一抹无力:“因而自己的其中死了他觉得不可苟活,在大户门前割了自己的脉搏,一路抱着自己的妻子走到了县衙门口,血才流尽。”
林先生话音落下之后,便是久久的一阵沉默,江云起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姿态来面对这件事,或者说是这件让人听了为之惋惜的事,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后,只能问道:“既然人都是死在大户家里和县衙门口的,那出事的为何会是那间铺子?”
林先生也不愿伤春悲秋,因而便道:“那对夫妻有怨气,那家店铺后来传了三个商家,做裁缝的又有,买香膏的有,甚至是买家具的也有,但每一个人在每一个晚上都能够听到店铺里传来非人类的声音,久而久之,那家店铺虽然人流量够足,但也没有敢租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江云起觉得自己也应该劝阻一下林归晚了,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还是要尽量躲避一下才可以。
江云起叹了一口气,又为面前的老先生斟了一杯茶,继而又从兜里掏出了三两银子,恭敬的捧了过去,温声道:“小生谢过老先生答疑解惑,小小谢礼不成敬意,将来若是有空,小生一定亲自送礼谢过先生。”
林先生一点也不客气,笑眯眯的伸手接过了影子,放在手中颠了颠后便道:“何须如此客气?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想知道,那着银子来找我便可以了,至于送礼,还是算了吧,小老头我受不起。”
说罢,帮一边展扇一边站了起来,原本是要离开的,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用扇子指了指江云起背后的某一处,竟是温声开口劝了一句:“江公子若是对人家姑娘没有那个意思,还是当断则断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