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点头,笃定地道:“小人反复仔细查探过,那别院里除了那名仆人,确实并无第二人的气息迹象在。”
许明意凝神思索着。
灯下黑也要有个限度,若不然便成了傻大胆——若对方真将清表妹困在此处,一个会反抗的大活人,多多少少会有动静惊动左邻右舍。
可若还要另带去别处,起初又何必多此一举先将人送去如此人多眼杂之地?
至于清表妹是否已经遭遇了不测,这种最坏的结果不是现下该去考虑的。
许明意左思右想之下,只觉得处处透着不对劲,半个时辰之后,看着窗外如墨夜色,她唤来了阿珠。
“去找阿葵取两身夜行衣来,随我出去一趟。”
女孩子说话间,已经拔下头上发簪,打散半挽的发,从一旁取了一根丝带,将一头浓密青丝尽数扎起。
这处别院是眼下唯一的线索,若是放弃,便等同一切线索中断,她要亲自去看一看才能死心。
阿珠振奋不已地去找了阿葵。
直到见阿葵从箱子里取出两套墨色衣袍,她才意识到不对之处——姑娘的卧房里何时还备下了夜行衣?
但鉴于‘任何奇怪的事情出现在姑娘身上都不奇怪’这一准则,阿珠一瞬间也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看着阿珠陪着自家姑娘出了门,心惊胆战的阿葵偷偷跑去了后院祠堂烧香,求许家列祖列宗保佑姑娘平安归来。
入夜后的青鱼坊,各家灯火熄了大半,不见了白日里的热闹。
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座别院中。
朱秀白日里已来探过路,此时很轻易地便找到了那仆从的卧房,将许明意交给他的迷烟自门缝下灌入房中。
见朱秀折返,许明意以手势示意三人分头寻找线索。
她今日无意打草惊蛇,是以那迷烟也只是叫那懂些功夫的仆人睡得熟一些而已,而非是真正昏迷,若真闹出太大动静,同样还是会将人惊醒。
廊下留着一盏灯笼,四下虽不算明亮,却也不难辨认院中各处大致陈设。
许明意进了一间书房内。
房中依稀可嗅得淡雅清香之气。
待适应了眼前的光线,许明意看向书案旁的香炉。
这香气显然是香炉中所残留的。
而这极淡的熏香之气,她似乎曾在何处闻到过……
不知是不是自幼习武的缘故,她从小听觉嗅觉便比寻常人灵敏,且记性也还算过得去。
此香淡而偏冷,虽不常见,却显然是为男子所用。
男子……
许明意在脑海中搜寻了片刻,眼神陡然一变。
是那日在尚玉阁中闻到过这种香气!
彼时堂中之人不在少数,但论起男子,除了楼中伙计之外,且够得上身份熏此香者,似乎只有一个……
夏家二公子,夏晗。
而那一日,失踪的清表妹也在场。
许明意转瞬间想到许多,包括前不久占潜升官之事。
再看向那只香炉,她的眼神愈发冷了几分。
这别院,会同夏晗有关吗?
即便人心莫测,区区外在不可信,但一个出身权贵之家、年纪轻轻便以进士身份入了翰林院,性情温良且夫妻和睦,人生几乎已称得上完美的夏家嫡子,会受何等意图驱使,才会选择冒险行此等事?
她记得父亲曾说过,肤浅者拥有的越多,越容易无所顾忌。
而心思重者,有的越多,却越发懂得持重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