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儿砍得愈发尽兴,仿佛她手中拿的不是剑而是斧头,那老狐便是一棵老树,仍由她不停劈砍,砍得枝干尽断,砍得叶木零乱,砍得伤痕累累。
时间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老狐自那西国遁逃而出,遭那仙人衔尾追杀,当时仙人于云端落剑,剑气如雷如雨。
此刻已隔百年,仙人早乘黄鹤去,乾玉殿中的可怕女子也已不在宫中。
哪怕那赵襄儿颇有手段也终究年轻,此时若能脱身便是天大地大……
可惜,这些炽热的念头终于在今日被那一道道剑气碾成了粉末。
老狐的影子在火炉中疯狂窜动着,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而他那四缕神魂损伤更甚,此刻本体被砍得几乎支离破碎,那四道神魂在不停摇晃之后,几乎都要分散开裂。
唐雨不再犹豫,向着殿外疯狂逃去。
那老狐此刻如遭电击,大脑一片空白,神智更是模糊,他空有一身境界,却根本没有施展的能力,他也发疯似地向着殿外跑去,此刻他不管任何反噬,他只想在形神俱灭之前,杀死更多的人。
唐雨才一踏出殿门,一股充沛至极的力量直接撞上了她的后背,她穿着的法袍一下子灵性全无,整个人也飞了起来,重重摔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那老狐懒得去确认她的死活,他继续向前冲去,他要冲入城中,以业火焚城。
而他没走太远,脚步便被迫停下。
陆嫁嫁握着剑鞘,拦在了本该是废墟的皇宫城墙处。
她原本想乘坐青花小轿逃回宗门,但她上轿之后,一想到自己走后满城覆灭的场景,终究折返了回来。
她心底知道,回宗门禀报宗主,不过是自己内心恐惧的借口。
当年宗主南州荒蛮处,一人一剑深入魔窟,厮杀一天一夜,打得满天都是妖魔死后灵力散去凝成的妖云。
而如今宗主更是手握天河盘,此处妖气通天,即使没有自己禀报,他也一定可以看到。
她在这座皇城中退了太多次,此刻她不想再退,倏然间有种以死殉道求得剑心通明的冲动。
唯一遗憾的,是她的剑此刻却不在自己手中。
而那老妖狐发疯似地冲出来时,她一时间也错愕了。
这是……走火入魔了?
不待陆嫁嫁思考,那妖狐已经来到了身前,两者砰然相撞,女子身形倒飞了出去,双足抓地竭力维持着平衡,却依旧倒滑了将近百丈。
这便是紫庭与长命之间巨大的差距。
那妖狐睁开一双嗜血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陆嫁嫁,似是在说为何你也要挡我去路?
他如野狐般狂奔了过去,天地间无数拳掌如雨落下,有的炽热如火有的寒冷如冰,那本该带着均衡之美的高妙道法,此刻变得狂暴不堪,如天怒如神罚。
陆嫁嫁的身影穿梭其中,狼狈格挡,若非那青花小轿帮她治愈了大部分的伤势,此刻她应该早已不支。
那老狐已经疯了,他同样带着不死不休的意志,拳爪粗暴地砸向了她。
陆嫁嫁起初抵抗地极为吃力,许多次甚至都要被对方斩下手臂,但是渐渐地,她发现对方的力量好像越来越小……
她睁开剑目,发现那老狐竟以剑目可见的速度在不停地跌境!
那是断崖般的跌境!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这老妖狐平白无故地就疯了,又平白无故地不停跌境。
在她视线所触及不到的地宫中,哀嚎声也已越来越小,那老狐的神魂几乎缩小了数十倍,它奄奄一息地倒在火炉之中,再无力躲避赵襄儿的剑。
而赵襄儿同样浑身疲惫,她挥剑的手累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砍了多少剑,又砍中了多少剑。
正当她再次举起剑时,那头老妖狐却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小丫头。”他艰难地开口,虚弱地盯着眼前的少女,想要诉说什么。
赵襄儿想也没想,又劈了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