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包厢后,几人立马揪着洛闻询问。
按理说,即便穆浅染年后将是县学的夫子,但现在明明还不是,他们很是不必像刚刚那般恭敬地问安。
可洛闻先前那般谦卑的姿态,让他们只能跟着那般恭敬那般正式,否则,便显得他们对未来的夫子不敬了。
“是啊,你快些说说,还有那三名童生,你怎么会想着替他们作保?”
……
听着好友们问的这一连串问题,看着他们眼中好奇,洛闻仿佛看到了三月前的自己。
当时的他也是这么问自己的父亲:
“父亲为何要极力推荐那位穆先生入县学授课?”
当时父亲是怎么回答自己来着?
“你们可知,穆先生名讳?”洛闻问着眼前的同窗。
“废话,我等若是知道,还会追着你问?”
一群少年连连嘘他,就差将“别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写在脸上了。
“穆先生,单名一个乾,字唯白,南元十五年的两榜进士。”
室内陡然陷入沉寂。
“是那个……为官时痛批王公贵族的,为师时大改国子监条规的穆先生?”
良久,方才有人出声。
“是。”
哗——
下一刻,围着洛闻的学子瞬间四散开来,一个个皆争先恐后地往门口跑去。
去干嘛?
自然是去寻穆先生再行一次更加恭敬的学生礼啊!
刚刚就该想到的,能将两岁的孩童教得那般出色的先生,能在一年内将三名没有经过正式学习的学子带成县试前十几名的先生,怎么会普通呢?
乖乖,向来只能在传说中见到的人物,眼下竟是出现在他们面前,这谁能忍得住不去膜拜?
被丢下的洛闻:……
他就知道,以穆先生的名气,再傲的读书人都会忍不住追捧。
而众人之所以如此敬重穆先生,除了其学识过人,更重要的,是他人如其名的言行。
唯白,唯留清白在人间。
众所周知,南启十五年,因宰相季常的只手遮天和无下限,致使那年的科考名次都能被拿来明码标价交易。
只要价格够高,便是天子亲自出的殿试题目也能提前一日拿到手。
因而,那年科考,也被称为最“值钱”的一届。
那年,多少寒门学子诉苦无门,多少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名落孙山。
而穆乾,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在满是金钱气息的甲榜上占据一席之地,是榜上唯一一个从偏远地方进京赶考的考生。
因此,在读书人心中,穆乾才是那年的京科状元。
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穆乾在朝堂中处境艰难的局面。
毕竟他的存在,就是一个狠狠扇在当时花钱给子孙买功名的王公贵族脸上的巴掌。
于是,便有了之后接连不断的诬蔑,什么夜宿勾栏、娶青楼女子为妻、对幼妹有肮脏之心故而迟迟不允其出嫁等。
那几年,便是平头百姓也知穆乾之名。